乌克兰和叙利亚冲突后美俄关系恶化,全球地缘政治下东西方局势再度紧张,网络安全和扩大军事化问题也受到了更多的关注。在此背景下,包括美国,俄罗斯,以及格陵兰岛和法罗群岛在内的8个北极国家的外交部长于2017年5月11日签署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加强北极国际科学合作协定》。该协定是一个强烈的信号,重申了科学作为外交手段的全球相关性,即使在某两个国家之间的外交不稳定的情况下,也能达成共同利益,促进科学合作。这份协定还提出了一个加强科学家在尖端问题上工作的框架,但要将协议中的共识内容付诸行动,还需要外交官和科学家们的进一步关注、合作和努力,才能确保其成功实施。下周,国际北极科学委员会(IASC)将在莫斯科俄罗斯科学院举行俄罗斯北极地区国际科学活动(ISIRA),重点强调科学发展对制定决策的贡献,以及在维持北极地区和平合作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加强北极科学合作
《加强北极国际科学合作协定》是在北极理事会的主持下,以及美俄两国共同主导谈判下达成的。该协定首次指出“在北极维持和平稳定以及进行建设性合作的重要性”。这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定旨在通过“消除障碍”,提供一个促进泛北极地区海洋、陆地和大气研究一致性的基本发展思路和承诺,来加强科学合作。
该协定旨在改善现有的基础设施中以前无法使用的部分;实现研究人员、学生、设备和材料的更新;用以前不可能实现的方式促进数据和元数据的共享;以及鼓励拥有传统经验和本土知识的人参与到跨领域的科学活动中。科学界努力通过北极理事会,国际北极科学委员会,北极大学(U Arctic),国际北极社会科学协会(IASSA)和单独的北极科学部长级会议为其发声,并已经确定了下一阶段北极研究重要的优先事项。
协定中提出的需要改进的具体措施有:
(1)制定快速获得签证和入境许可的程序;
(2)将之前的历史数据和其他硬拷贝形式的数据数字化,创建共享平台来搜索位于各数据库中的数据,并与北极数据委员会(Arctic Data Committee)和北极持续观测网(Sustaining Arctic Observing Networks)做好协调工作;
(3)利用协定中提到的组织建立并监督跨界研究伙伴关系;
(4)加大对田间学校和暑期学校的支持,增加培养下一代北极科学家的相关手段;
(5)促成关于整个北极不同地区共同问题的成熟的比较研究;
(6)最大限度地使用破冰船和其他具有科学用途的基础设施;
(7)创造融合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以及本土知识的创新资源以解决共同关心的问题。
以上的部分措施需要外交部官员来推动执行,其他的则通过代表科学界的组织就可以得到最好的实施。每一缔约方都可以而且应该指定一个官方联络站,负责协助执行协定,监督在消除障碍方面取得的进展,并根据需要提出采取其他额外措施的建议。
虽然北极国家是缔约国,但该协定强调这些国家“可以继续加强和促进与非缔约方在北极科学方面的合作”。这种整体的(国际间的,跨学科的和包容性的)科学合作扩大了协议界定的范围。
推动北极科学外交
《加强北极国际科学合作协定》是继《北极海空搜救合作协定》和《北极海洋油污预防与反应合作协定》之后,第三个在北极国家的努力之下诞生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定。所有这些协定的达成都得益于俄罗斯和美国主持下的谈判(包括和挪威一起讨论海洋石油污染问题),但是只有《北极科学协定》增强了跨领域知识发现和应用的后勤能力。
历史上,在冷战高峰时期,极地科学家在建立东西合作关系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1957至1958年国际地球物理年(International Geophysical Year)内的合作促成了1959年《南极条约》的达成,其缔约国在开展“实质性研究”的基础上出于“和平的目的”永久管理地球上面积近7%的区域,《南极条约》也成为第一个控制核武器协定。
《南极条约》为促成1967年的和平利用外太空条约奠定了基础。美国和俄罗斯以及其他国家在这两个国际性地区都有着共同的利益,这也使这两个地区在整个冷战期间都被和平利用,并且由于科学外交而与全球地缘政治隔绝。
鉴于这些地区的经验教训,面对北极核武器“严重的安全问题”,1987年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在摩尔曼斯克的讲话中指出:“科学探索北极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这次演讲引发了一系列以科学为主导的合作的发展。
在认识到《南极条约》与南极研究科学委员会(SCAR)的价值之后,国际科学界迅速于1990年创立了国际北极科学委员会。这个以科学为导向的国际组织率先在1991年达成了《北极环境保护战略》,也是北极八国之间首次签署的国际治理文件。这也进一步于1996年促成北极理事会的成立。北极理事会是八个北极国家和六个原住民组织之间的高层论坛,也有观察员和6个技术和科学工作组,参与方涉及北极的各主要利益攸关方。同时,教育界于1989年创建了极地大学联盟(Circumpolar Universities Association)。在北极理事会的支持下,北极大学也于1998年诞生。
国家内和国家间的研究与教育共同增强了对外部压力和干扰的理解和适应力,并运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方法以及本土知识来检测和解释时间和空间下的变化。例如,北冰洋海冰的减少以及船舶交通量的增加,突显了这一地区生物物理上和社会经济上的变化,这也将直接影响到今后会面临风险的北极居民的安全。此外,在全球范围内文明互联的今天,巨大的外部压力会引发北极未来的其他问题。
《加强北极国际科学合作协定》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政策转变的风险,增强了各国研究的稳定性以解释和传递以前无法获取的数据,并生成持续的数据来解释泛北极地区的海洋、陆地、大气和人类的变化。此外,还正在加强科学调查来增进对陆地的研究,并从在海洋法之下开展海洋科学研究发展到所有北极国家都“遵守承诺”。
结果,问题、信息和观测都可以被编成数据,并能运用这些数据来建立模型,分析出趋势和其他结论,还可以作为建设基础设施和治理机制的决策依据。在最高层面上,决策者可以使用或忽略这些数据,也能基于这些可靠的数据进行决策并从中受益。在北极地区,北极理事会制定的协议强调“北极常见的问题”,尤其是强调“可持续发展与环境保护”问题,注重平衡经济发展、环境保护和社会福利之间的关系,这也进一步推动了科学外交的发展。就这一点而言,《北极科学协定》强调“使用最好的知识进行决策的重要性”。
展望未来
科学,无论是作为基础研究还是应用研究,都可以通过与不同的利益攸关方进行对话来促进合作并预防冲突。随着《北极科学协定》的生效,利益攸关方的参与得到加强,进行决策所依据的全面的数据和选择变得越来越可行,由此,实现北极地区的可持续性在21世纪也将成为可能,而我们也可以确定,今天出生的孩子都将能活到22世纪。正如即将举行的北极地区国际科学活动所展现的那样,该协定已经为增强泛北极研究提供了机会,这些研究也将变得越来越重要,从而在全球范围内协助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预计在北极投资1万亿美元的商议揭示了该地区横跨21世纪的全球商业机会,但该地区投资风险的增加也无法预估,并将伴随未来几代人。北极不断变暖,冰盖融化导致海洋温盐线发生变化;海冰消失后反照率降低;冻土融化导致甲烷的排放量增加,这些都是全球范围内气候变化对社会,环境和经济造成影响的例证。协定的有效实施要求各相关方(包括国际北极科学委员会,北极大学,国际北极社会科学协会及其伙伴组织)帮助加强跨国界的研究和教育。考虑到俄罗斯的主权权利延伸到北极的近一半地区,与俄罗斯科学家的研究伙伴关系对于北极科学和外交的发展都至关重要。
研究人员可以并且应该援引《北极科学协定》来作为协助研究的工具,建立伙伴关系,进行实地考察,获取数据,并开始解决一些之前无解的科学问题,尤其是在泛北极研究方面。研究者还可以通过上述的国际研究和教育平台与外交官进行交流,例如,可以通过外交部长定期会晤来进行交流。
最终,由于其紧迫性持续存在,科学外交在盟友和对手之间建立起了共同的利益,跨过安全到了可持续发展的维度,且非常有效并具有协同效应,打破了当今地缘政治的影响。各国的外交官们正在讨论相关问题,一系列北极科学部长级会议也会持续关注这些问题。北极和其他地方一样,科学外交在这里有助于平衡国家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的关系,并世世代代为地球上所有人的永久利益提供希望和动力。
编译: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