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912日)早些时候,据宣布,以7亿丹麦克朗(约合1.09亿美元)作为交换,格陵兰允许丹麦持有Kalaallit Airports公司33%的股份。Kalaallit Airports公司是一家国有公司,主要是拥有、翻新和运营三个地点的机场:首都努克(Nuuk),满是冰山的旅游胜地——伊卢利萨特(Ilulissat),卡科尔托克(Qaqortoq),这些地区的设施都将从零开始建造。选择让哥本哈根(Copenhagen)获得该公司股份意味着参与竞标的中国公司——六家参与竞标的公司中唯一一家非西方公司——将被排除在格陵兰改善航空基建的机会之外。

格陵兰国会支持丹麦的决定,化解了美国、丹麦和格陵兰在中国投资这个由美国主导的岛屿(由于美国在Thule有空军基地)的问题上可能产生的国际争议。同时,这件事已经在努克引起了政治风暴。据一家丹麦的英文报社称,“丹麦明显慷慨的姿态最终引发了一场政治危机。”支持独立的Naleraq 党退出联合政府,以此反对丹麦的介入,他们认为其介入更多的是一种强加,而非宽宏大量的举动。据报道,Naleraq 党解释说,他们“不想卷入”丹麦对格陵兰政治的参与。Naleraq 党的突然退出意味着总理Kim Kielsen领导的Siumut党必须尽快组建新政府,因为它已经失去在议会的三个多数议席。

在人口稀少但具有地缘战略意义的格陵兰岛上,关于三个小型机场的国内和国际紧张局势表明,中国对北极交通基础设施的投资,尤其是与美国密切相关的投资,可能会受到严格审查。尽管中国能够帮助修建阿拉斯加的液化天然气管道(如去年秋天初步商定的那样),或者投资格陵兰的铁矿和稀土矿是很好的事情,但“中国制造”机场的潜力却让人联想起中国战机降落在冰面上的情景。

与能源基础设施相比,交通基础设施更让人担心道路和跑道能同时为公众和军方服务。在英国《金融时报》的一篇关于对中国的海外港口扩建的文章中,位于新德里的观察家研究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Abhijit Singh说:“中国建立在外国港口的设施有一个固有的二元性,这些设施表面上是商业的,但可以很快升级,并进行必要的军事任务。”去年夏天,中国的一艘导弹驱逐舰、一艘导弹护卫舰和一艘海军补给舰对希腊Piraeus港进行了“友好访问”,中国国有企业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COSCO)持有其67%的股份。

然而,西方对中国在交通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的担忧,以及在格陵兰等周边地区阻止中国投资的努力,可能太少,也太迟了。在美国《国防新闻周刊》(Defense News)的一篇文章里作者尖锐地问道:“那么,美国公司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美国公司来竞争这些合同?中国为欠发达国家的发展提供了数十亿的资金,而我们却在缩减开支的同时,却把它们称为垃圾。我们称我们长期的盟友为敌人,当他们在其他地方寻找盟友时就会抱怨。我们怎么了?”

在许多发展中国家,美国公司已经被边缘化了,特别是在非洲,不仅是中国,俄罗斯的参与也越来越多。格陵兰岛3.83亿欧元机场改革项目的中国竞购者——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CCCC),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建筑公司之一。尽管2009年至2017年期间,该公司因在菲律宾一个道路改善项目中存在欺诈行为而被世界银行列入黑名单,但其业务仍在扩大。根据2017年年报,去年中交(CCCC)签订了总价值320亿美元的海外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合同。它甚至收购了加拿大第三大工程公司Aecon Group。另外,尽管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很大程度上是国有企业(中国政府持有三分之二的股份),但其余股东包括美林(Merrill Lynch)、贝莱德(BlackRock)和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因此,CCCC已经拥有北美资本或部分被北美公司拥有。

格陵兰机场等备受瞩目的项目在哥本哈根和华盛顿的权力阶层引发了对中国的恐惧,与此同时,在世界范围内,中国已经在幕后运行了大量的基础设施——包括美国境内的运输设施。

最近,通过中国和香港企业在世界各地港口(包括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的投资,中国已作为“海上超级大国”出现。2013年,在香港上市的国有企业——招商局国际有限公司(China Merchants Holdings)收购了休斯顿和迈阿密港口码头的部分股权。

中国可能被拒在格陵兰岛之外,但中国国内、亚洲乃至欧洲都有足够的项目来吸收其资金和专业技能。2013年,中国有175个机场,但到2020年,大约会有244个商用机场在运营。过去几年,随着中国在从航空到高铁等各个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技能地不断提高,中国一直在寻求摆脱国内市场的过度饱和,并出口这方面的专业技能,以及过剩的钢铁和资本。在2007-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中国企业尤其利用这个机会低价收购基础设施,购买了伦敦Heathrow机场(9.5%)、法国Toulouse机场(49.9%)和德国Hahn机场(82.5%)的股份。中国还在阿尔巴尼亚的Tirana机场和斯洛文尼亚的Ljubljana机场拥有控股权,并参与了英国曼彻斯特机场8亿英镑的翻修。丹麦或许能够说服格陵兰岛不允许中国投资,但在欧洲其它地方,看来中国会留下来。

虽然美国和丹麦军方及政府官员可能松了一口气,但格陵兰的决定在中国引发了更多负面反应。在北美出版的中文报纸World Journal发表的一篇关于机场争议的文章中,一位评论者写道:“俄罗斯在北极有很多土地,中国可以在俄罗斯的北极地区开发能源,排挤美国!”俄罗斯是中国在北极最愿意合作的国家之一,俄罗斯欢迎中国在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上的数十亿美元投资,并积极评价中国的北极政策所表达的,将北方航道变成“冰上丝绸之路”的提议。

尽管中国在俄罗斯北极地区的投资不会对美国造成致命打击,但中俄两军扩大合作和演习可能会让五角大楼受阻。上个月,中国第一艘专门在极地水域航行的集装箱船在北方航道上航行。若说有一天中国驱逐舰也会沿着这一海上航道航行,可能有点牵强,但话说回来,在十年前,谁又能料到投资俄罗斯近海的不是美国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而是中国公司呢?

中国将格陵兰岛纳入冰上丝绸之路的努力可能暂时受阻。但其在北极地区的科学、基础设施、甚至以旅游业为基础的开发实力是不可否认的。随着一艘新的破冰船即将投入使用,加上冰岛与中国的友好外交往来,包括定于下月开放的中冰联合极光观测台(China-Iceland Joint Aurora Observatory),阻止中国在格陵兰三个机场的投资等一些小举措,都无助于扭转局面。

作者简介:

Mia Bennett是香港大学地理学系和现代语言文化学院的助理教授。



翻译:朱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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