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极光重新照亮了北极的夜空，意味着夏天即将结束。最后的浆果被采摘，苔原变成红色，随着这些季节性变化，北极海冰到了一年中最少的时候。2008年和2010年，冰雪覆盖的海洋面积仅为177万平方英里，在史上最小面积排行榜位居第六。2012年9月，海冰面积创造出历史最低纪录，比平均面积小44％，之后，海冰面积略有恢复。但整体趋势依然不容乐观。
对于远离北极的许多人来说，这些统计数据看起来很抽象。从太空拍到的北极海冰减少的卫星图像、冰川的延时摄影以及历史和现今图片的对比，更好地展现了地球两极海冰的融化速度。举个例子，谁能忘记纪录片《逐冰之旅》（Chasing Ice）中震撼的冰川崩解？
然而，人们仍然希望在极冰消失之前一饱眼福。据阿拉斯加州朱诺市门登霍尔冰川游客中心（Mendenhall Glacier Visitor Center）主任John Neary所说，这是北极气候变化的一种讽刺。上周，在夏末异常温暖无云的一天，他向考察北极的社会科学家们介绍了游客中心的计划，中心将适应越来越多的游客和加速的气候变化。
笔者是“北极-霜”网络的一员，当时坐在美丽的游客中心听主任介绍，眼前是门登霍尔冰川的全貌——未来30年间，人们很可能不能再透过飞机舱的窗户欣赏到这块巨大的乳蓝色冰块。
近年来，阿拉斯加州首府朱诺游客数目激增。市内郁郁葱葱，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温带雨林——Tongass，雨林中有悄然消退的门登霍尔冰川、令人惊叹的峡湾和水湾，还有机会看到座头鲸、黑熊和棕熊。
朱诺的游客数量几乎翻了一番，从1999年的83.5万人增加到2017年的近150万人。相当于每位居民接待20名游客。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这种不平衡的比例实际上使朱诺成为世界上“游客最多”的旅游胜地之一，仅次于安道尔和澳门。就连冰岛的比例都比它合理，2014年每位冰岛居民只接待三名游客——然而在Instagram驱动下，前往这座风景秀丽的北大西洋岛屿的游客数目爆炸式增长，这一数字可能早已今非昔比。
据估计，今年将有110万游客乘游轮登陆朱诺，游览门登霍尔冰川和其他当地景点。
许多游客前往阿拉斯加和冰岛等地，希望能在极冰融化之前一饱眼福。在这两个地方，不用徒步旅行装备或冰爪就可以看到缓慢移动的冰雪块滑入海洋。你完全可以驱车到达门登霍尔冰川。从朱诺市中心的邮轮码头出发，沿铺好的高速公路仅需行驶15分钟。你也不需要双筒望远镜。但考虑到气候变化之快，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
当前的宣传册称，游客中心是全国第一个森林内部的游客中心，于1962年开放，旨在促进“对冰川现象的理解和欣赏”。那时，肯尼迪还担任美国总统，人类尚未登上月球，人们更易在机舱内透过窗户观赏冰川。20世纪60、70年代的复古明信片展示了极冰曾与人们更为接近。
如今，随着长达13英里的门登霍尔冰川向山头不断消退，它面前的湖泊越来越大。掌管游客中心的美国林务局与当地景观设计公司Corvus Design合作制定计划，在其网站宣布，“展望未来50年，要满足随景观变化不断增长的需求，更新基础设施以赢得挑战。”
新蓝图计划过渡到以湖泊，而不是以徒步旅行为中心的游客体验。目前，徒步旅行者可以从游客中心出发，通过3.4英里的西部冰川小径，在几小时内到达冰川所在地。
然而去年夏天，小路尽头冰川两侧的著名冰洞坍塌，冰川的形态随之改变。冰川曾伫立在塑造出仙境般蓝绿色通道的溪流之上，但如今，冰缘在到达溪流之前戛然而止，故不会形成冰洞。
某种程度上，对于普通游客来说，步行到达冰川路途遥远。因此，游客中心正在考虑建造浮动船坞，驾驶皮划艇和电动船可以从浮动船坞到达冰川跟前，让游客“触摸冰面”。这个想法不太受人们欢迎：目前为止收到数百条关于该计划的评论（均在线发布），其中一条评论谴责道，
“用一艘艘渡船毁掉门登霍尔湖的风景是可恶的行径。”
游客中心主任Neary解释说，这些适应行为是为了实现“沿山谷向上追寻极冰”的愿景。他甚至提到了建造贡多拉的计划，可以将人们运送到更远的登山口，然后经硬化道路到达在高处设置的新游客设施。其网站包含针对游客中心改良的建议，积极地提出了吸引游客的新策略：
“随着冰川融化，人们将更加关注野生动植物、熊、鱼、鸟等。”
Neary对林务局适应气候变化能力的信心令人鼓舞，但这些计划也令人不安。一位听众询问当冰川消失至加拿大边境时会发生什么。主任只是指出，讨论国际游客中心的地缘政治没有意义，因为加拿大边界穿过山脉的顶端，是1500平方英里的朱诺冰原的脊柱。门登霍尔冰川消失到山顶后，我们就不再沿山谷向上追逐极冰。
与其他37个从冰原消退的冰川一样，门登霍尔冰川也终将会消失。复古明信片、Instagram照片和位于朱诺的阿拉斯加酿酒公司印有标志性冰川的衬衫，将是我们残存的所有记忆。《冰川学报》最近一项研究预测，到2099年，60％的冰原将会消失。
即使对于北极旅游而言，适应气候变化也是可能的，但有个极限。游客现在正涌向北极，但是当极冰融化后，他们还会这样做吗？可能不会。在《安克雷奇每日新闻》2015年的一篇报道中，Neary谈到门登霍尔，
“这是梦想。我们的想法是冰川融化之时，大批游客来参观融化的冰川——这是他们的‘遗愿清单’之旅。”
短短几十年，这个梦想可能无法实现。
翻译：宗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