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国内、区域及全球发展的情况,瑞典政府似乎要采用一种整体方法,在外交努力与防御手段上取得平衡,从而彻底改革其战略前景并制定最佳政策以作回应。换言之,斯德哥尔摩当前正寻求通过重启久经考验的防卫概念以及多样化的安全合作伙伴关系,以便能实现高度自立。这反过来也体现了瑞典战略决策制定存在着变化(多样性)与连续性(全面防御)的特点。更重要的是,两种概念都表现了瑞典精英与政策制定者的高度务实与对外部行为者的不信任。

因此,瑞典的新军事理论遵循了这样一个基础:“一个可靠的门槛与威慑政策,充分的准备和有效性、持续性,与其他国家的合作以及重建综合(全面)防御。”

波罗的海仍被北约和俄罗斯视为重点关注区域,因为这是它们的潜在通道。然而,瑞典官方开始逐渐意识到北极作为一个有可能对北太平洋产生重大影响的地区的重要性。瑞典坐落于欧洲北极地区的中部,因此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位置,其对俄罗斯和美国/北约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国家层面

出于对其邻国环境变化的回应,瑞典不得不减少其国际行动并提高其国内准备与防务开支。然而,应当指出,军费开支的提高一部分必然出于政治理由,因为其目标旨在迎合当前的美国政府,该国政府曾要求北约与非北约盟友都要增加对军费负担的分担。从2015年起,斯德哥尔摩就开始在领土防御与“门槛效应”上重新调整其国防战略,以提升入侵瑞典的代价。尽管如此,仍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成。正如它所主张的,瑞典有能力对来自五个地方之一的攻击进行抵御,同时在援军到来之前能提供一周的自我防御。然而,如果同时受到两条战线上的攻击,那么它将遭受到巨大的损失。

双边层面

虽然瑞典一直秉持不结盟的观点,但其仍同美国、英国、芬兰、德国、欧盟及北约建立了牢固的双边关系。

芬兰

芬兰同瑞典的双边合作以及在北欧防务合作框架下展开的合作均有上升。然而,双方没有一项条约具有约束力,同时也没有签订共同防御条约。鉴于二者都是欧盟与欧盟团结条款的参与者,但双方却缺乏正式的相互间防御协议,这一点令人感到疑惑。换言之,通过签订协议来强化双方的防务合作,是在二者密切的社会历史联系以及共同机构成员关系大背景下的固有进程。另一可能的解释在于两国对俄罗斯关于这一承诺所作出的反应的敏感性。考虑到二者拥有密切的社群与历史联系,因此,两国极有可能已经达成了一份非正式协议以免激怒了莫斯科。

英国

英国一直试图让自己成为北欧国家的首选合作伙伴,因为它尝试建立一个更具区域性、指挥力和控制性的防御机制。脱欧公投之后,英国政府可能基于出台一份更具主动性的外交与国防政策,因此,期待英国与瑞典及其他北欧国家在未来建立一个积极活跃的伙伴关系并非没有道理。尤其是在2011年英国主持了第一届北欧-波罗的海峰会时,这种合作伙伴关系便已经建立了相关的基础。更重要的是,这种合作性协议将通过允许英国在同北极议题相关的防御和安全政策制定上扮演重要角色,从而增强英国在北极的支配能力。

德国

作为欧洲“资源整合与共享”理念的一部分,德国与瑞典在2010年发布了具有两重目标的Ghent Initiative,坚持与增强“国家行动能力”最终实现影响、可持续性、互通性与经济效果的提升。然而,有部分人称,该倡议是北欧对英国同法国开展深度防务合作的直接回应。

美国

同美国的合作展现了瑞典的防御和安全决策的壁垒。斯德哥摩尔与华盛顿之间在情报共享、研究与发展(R&D)以及领域训练等方面有着广泛的合作。瑞典认为与美国的关系十分宝贵以至于该国极其反对建立一支真正的欧洲防御和安全部队的呼吁。瑞典官方害怕这一举动会削弱跨大西洋的联系,减少美国在该地区的存在并在欧洲与美国之间引发不安的情绪。自特朗普大选以来,两国关系恶化,尽管瑞典坚持维护与强化双方当前的关系,但似乎不会采取深化安全与防务关系的措施,除非美国对欧洲的态度与方式出现了明显的转变。

北约

同芬兰一样,瑞典在和平伙伴关系计划(PfP)以及国际演习中采取了更为积极的态度,因为当地专家在表面上都达成了一致——当俄罗斯与北约在欧洲大陆及北极地区发生战争或有限冲突时,瑞典是无法独善其身的。这一点在瑞典国防研究机构与瑞典皇家战争科学研究院最后发布的报告中的四种情形中有显著体现,同时这也强调了对该国全面防御概念的挑战。它们是“针对瑞典决策制定的战略影响行动、针对哥得兰岛(Gotland)的混合战争、作为波罗的海入侵前奏的针对瑞典南部的有限军事攻击以及经芬兰对瑞典北部进行的有限军事攻击。”

今天,瑞典与北约之间的合作水平有了较大的提升,双方的合作涵盖了教育、训练、态势感知能力、监管以及基础设施的共用。总的来说,合作是有利于瑞典的,这使它能更有效地实施威慑战略。这就是为什么斯德哥尔摩如此期待扩大同北约的关系。北约试图从“决策演习、态势感知能力的提升、东道主的支持以及北约关键机构内的合作”等几方面进行开放性的复制。同时,北约也强化其同波罗的海地区的统领结构,瑞典官员在北约有关波罗的海的决策制定过程中也有着积极的参与。

尽管加入北约是一种选择,但除非条件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否则这仍将是一种遥远的可能性。瑞典加入北约将会极大地改变欧洲地区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形势。这只会使瑞典受到俄罗斯的入侵,因此可以证明这对保障其整体领土的完整是适得其反。此外,部分北约成员国已经背弃了对法治与民主的承诺。因此,把北约成员资格兜售给瑞典公众从规范与概念这一层面上是不可能的。考虑到匈牙利、波兰与土耳其近期政治态势发展的差异,北约不再是一个民主国家联盟。因此,加入北约不仅是一个艰难的政治销售,同时还违背了瑞典的国家认同,该认同主要是指自由、自由民主制以及道德的超级大国。最后,如SOFF在内的经济利益受到威胁的国内团体很可能代表其成员同正式成员国进行对抗。这是因为正式成员国身份将给国内军火工业带来影响,即如果瑞典加入该联盟,那么他们将失去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而这些份额又将归美国人所有。

欧盟

尽管瑞典同欧盟其他成员国签订了团结条款,以及特朗普的反欧盟立场为建立一个共同的欧洲国防军提供了推动力,但瑞典为这一前景作出的努力,其加入北约机会也是极为渺茫的。鉴于欧盟主要大国此前的殖民历史,瑞典对欧盟寻求战略自治的欲望持怀疑态度。另一个使瑞典担忧的事件在于任何推动战略自治的努力都有可能会危及或是降低美国对欧洲大陆的安全承诺——这是不惜一切代价都必须避免的前景。

此外,越来越多的声音在告诫不能将该地区未来的团结与凝聚视为理所当然。英国脱欧已经开创了这样的先例,其他国家可能也会紧随其后。极右翼和民族主义政党在欧盟国家中卷土重来。对本次新冠疫情的应对情况而言,欧盟的反应令人感到沮丧,这使得受疫情影响最深的国家或是部分人口对它们的成员身份的效用产生了质疑。更糟糕的是,波兰与匈牙利歪曲了联盟的民主形象与理想,同时也欠缺对未来道路的共识。举例而言,欧盟对与俄罗斯相关的事及应当如何应对毫无头绪,是保持现状还是像法国那样冒着在东欧与中欧地区引起愤怒与不安的风险而恢复友好关系?

北欧防务合作

通过北欧防务合作的设定,瑞典及其邻国签订了一些协议,允许处在和平时期和争端时期中的国家首府与武装部队开展“增强安全政策的对话”,同时允许军队与装备能在其领土上进行自由活动。这一切行动的目标是通过“交换航空影像以及开放各自的基地共同使用”的方式,实现北欧地区的高度军事融合。

瑞典与其他北欧国家也举行了规模较大的联合军事演习,参加人员包括其本国军队,同时还有美国、英国在内的外国军队。不过,专家们的共识是:我们离北欧国家间的防务与安全合作协议还在很远。举例来说,美国对建立共同的北欧防务组织这一想法较为矛盾,其担心这种组织可能会使北约为北欧国家所淘汰,同时也担心这会使其失去军工市场。事实上,正是因为美国的反对,挪威、瑞典与丹麦间在1949年对建立共同北欧防务的讨论才未取得成功。同样,俄罗斯对此类组织的成立也并不感兴趣,更让它担心的是北欧国家合作的加强会成为瑞典与芬兰加入北约的前奏。

结论

总的来说,对于当代瑞典防务的主要假设在于,任何对该国的攻击都将成为一个更为广泛的欧洲战争。为此,瑞典极其重视其南部与北部的边界。南部人口密集且是该国的工业中心,北方地区尽管人口稀少,但坐落着欧洲部分重要的矿场。同时,萨米人在其人口中占了相当比例,他们为了争取权利与主权一直在同瑞典政府进行抗争,更糟糕的是,他们可能会更容易受到错误信息的误导。因此,如果通过芬兰发动攻击,那么瑞典北部会更容易被攻克。随着北极地区战略重要性的增加,瑞典似乎开始重视其北部边疆地区并采取相应加强防御能力的措施。2019年3月的北风军事演习以及法院最近对萨米人土地及权利作出的裁决都是两个典型的例子。

然而,展望未来,似乎很难做出决策。虽然通过北欧防务合作这一区域性合作的优势是不言自明的,但北欧邻国在风险认知、区域组织成员的差异性及尚未解决的历史不满均构成了实现这一目标的巨大障碍。因此,第一步必须开设相同的课程并增强国防大学/学院间的协作与互动,从而努力缩小未来执政者与军事人才间的感知差异。

除此,随着中立神话的公开,瑞典不太可能回归中立主义,任何相关的行动都将丧失可信度。这就意味着瑞典除了发展伙伴合作层次与提高自身能力外,别无选择。问题在于瑞典越进行自我保护就越不安全。伙伴关系可能会引起俄罗斯的怀疑——两国动荡的历史和差异较大的政治体系推动了这一态势的发展。此外,鉴于芬兰对其安全的重要性,瑞典决策者必须考虑和解决所谓的芬兰问题——他们需要考虑自己的决策与政策是如何对芬兰的安全产生影响的。

国内层面,即使不考虑新冠疫情在经济上的影响,瑞典近年来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在反移民情绪上升及劳动力减少的情况下平衡防务开支上升的需求与维持其举世闻名的福利国家所需成本。这就意味着部队建设资金不会迅速到位,这种前景不仅会削弱瑞典执行全面防御的能力,同时还会歪曲欧洲同行眼中的团结请求可信度。如果瑞典缺乏进行长期自卫的手段,那么它该如何向其同伴提供帮助?

鉴于上述提到的限制、缺点及困境,可以推测,瑞典将在未来几年中通过做其最擅长的事情来充分利用其地缘战略地位:促进地缘政治对话,将不结盟描述为双赢政策,从而有效地为可持续的和平与安全铺平道路。兴许这就是作家John Ausland(同时他也是一名外交官)质疑瑞典在面对敌人时是否愿意投入战争所说:“对于瑞典而言,这一问题并非是他们该如何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是他们是否愿意这样做。”


翻译:殷纯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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