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与俄罗斯政府之间进行了第一次最高级别官方接触。1月26日，乔·拜登（Joe Biden）总统和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通过电话会谈，同意将两国之间仅存有效的战略核军备控制协定——《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New START）延长五年。紧接着，在2月4日，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和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Sergei Lavrov）举行电话会谈（如果新裁武条约不延长，该条约将于后一天终止），第二次高级别会晤在2月13日举办，气候变化问题特使及前国务卿约翰·克里（John Kerry）和拉夫罗夫部长通了电话，双方同意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共同努力。
随着核稳定，气候变化的双边参与已成为一个紧迫的优先事项，特别是管理这两个沿海国共享的海洋——北冰洋，以及从白令海延伸到楚科奇海和北冰洋的漫长海洋边界。俄罗斯和美国分别是世界第四大和第二大碳排放国。两国都在同时为调整其经济模式和应对日益加剧的气候破坏而努力。美俄气候对话的时机也很重要：首先，由于俄罗斯拥有大片快速解冻的永久冻土，可能成为全球二氧化碳和甲烷定时炸弹；二是因为今年5月，俄罗斯将担任为期两年的北极理事会轮值主席国，这是一个政府间论坛，重点讨论北极的环境保护、生物多样性、科学研究和可持续经济发展。
然而，寻求合作行动可能很困难。就俄罗斯方面来说，其气候政策中的言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在区域发展战略中，俄罗斯认识到气候变暖的威胁，并致力于保护北极环境。这也是俄罗斯即将担任北极理事会主席国所需要面临的情况。俄罗斯官员表示，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合作将“首先”成为该地区共同面临的挑战，甚至包括减少排放和减少环境破坏的项目。同样，在讨论区域经济发展时，俄罗斯官员经常谈到可持续性这样的字眼。然而，同样的发展战略优先考虑俄罗斯北极的经济发展。他们主要致力于将北方航道（NSR）改造成一条可行的航道，并推进北极油气项目，如大型亚马尔液化天然气（Yamal LNG）项目。事实上，俄罗斯未来15年的能源政策侧重于增加而不是减少“化石燃料的生产、燃烧和出口”，在可再生能源方面的作用有限。换句话说，虽然俄罗斯领导人可能谈到北极的可持续性发展，但他们主要关注化石燃料、矿产开采和过境商机。
关于美国方面，存在着严重的政策不一致。党派偏好导致环境保护和气候缓解与北极经济发展之间出现剧烈波动。通过加入、退出以及现在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Paris climate accord），还有暂停、重新开放和目前阻止美国北极地区新的石油和天然气勘探租约，美国在北极地区维持国家气候和经济政策未能超过四年或八年的增量。不幸的是，两个政党在一个领域是一贯的：尽管有丰富的战略，但无论是在科学、可持续发展、提高搜救能力，还是在提高对领域的认识方面，美国基本上没有分配足够的预算资源，以加强其在该地区的实际存在。这种优柔寡断使国际合作具有挑战性。
鉴于这一背景，拜登政府如何在与俄罗斯和北极的关系中优先考虑其全球气候倡议？即使在最稳定的双边关系中，这些活动也是具有挑战性的——更何况美俄关系一直处于长期危机状态。美国对俄罗斯反对派领导人阿列克谢·纳瓦利（Alexei Navalny）中毒事件实施进一步制裁，可能即将对俄罗斯干涉选举和网络间谍活动实施制裁，拜登总统和普京总统最近进行了激烈的言辞交锋，并将俄罗斯驻华盛顿大使临时召回，所有这些事件只会加深这一挑战。
值得庆幸的是，在北极地区有着双边合作的历史，其主要成果涵盖了从狭窄的白令海峡联合船只交通管理系统到关于暂停北冰洋中部渔业捕捞活动的成功谈判，以及一系列包括搜救、防止和应对漏油以及科学研究在内的国际协定。在此基础上，拜登政府可以迅速确定几个气候项目，这些项目可以切实获得俄罗斯的支持。我们建议两点：加强对冻土解冻的遥感和观测，同时启动支持北冰洋中部渔业未来管理的科学研究。
北极和亚北极永久冻土的急剧解冻对俄罗斯和美国的基础设施都提出了挑战，并具有全球扩大影响，因为它可能向大气中释放大量储存的二氧化碳和甲烷，使气候陷入变暖、融化和再次变暖的恶性循环——可能达到“即使是最有雄心减少全球排放的努力”也无法阻止全球变暖，无法实现全球变暖水平比工业化前水平高出1.5摄氏度的关键全球目标。到2050年，70%的北极基础设施将受到影响，北美、欧洲北极和俄罗斯的生态系统、土著社区、粮食和水安全、经济和国防资产也都将受到影响。
尽管学术界、国家政府机构以及北极理事会的北极监测和评估方案（或理事会六个工作组之一的AMAP）正在对冻土解冻进行广泛的研究，但“永久冻土中二氧化碳的含量、极端事件的影响和解冻率”仍存在不确定性。还需要建立更有效的观测网络，也需要填补对土壤细菌对碳排放影响等技术问题的理解空白，并开发更复杂的预测模型，或许可以像一些研究人员建议的那样，通过投资人工智能工具来解决这些问题。
拜登政府可以鼓励北极理事会成员增加对AMAP项目的资金，这些项目涉及研究冻土解冻、开发更先进的研究工具和交流知识。例如，俄罗斯的区域发展战略要求建立一个永久冻土监测系统，以监测受到威胁的基础设施。虽然俄罗斯可能会阻碍理事会关于污染或航运环境安全等问题的工作组项目，但他们可能对遥感和观测项目感兴趣，这些项目可以帮助防止一些诸如2020年在俄罗斯诺里尔斯克附近21000吨柴油从油箱中泄露之类的事件。
与俄罗斯的另一个合作领域涉及北极渔业。2018年10月，北冰洋沿岸五国与冰岛、欧盟、中国、日本和韩国签署了《防止北冰洋中部公海渔业不管制协定》（Prevent Unregulated High Seas Fisheries in the Central Arctic Ocean），所有签署国同意禁止在该海域进行商业捕鱼，直到“获得足够的科学信息以支持制定管理措施 ”。根据该条约第4条，签署国还同意在条约生效后两年内设立一个“科学研究和监测联合方案”，以开展解除禁令所需的研究。然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家站出来为该计划提供资金。除欧盟作为北极临时观察员外，所有其他签署国要么是北极理事会的成员国，要么是北极理事会的常驻观察员国。该理事会拥有协调联合研究事业的丰富制度经验，可以促进俄罗斯担任主席期间的科学研究，特别是因为俄罗斯已经表示打算在其担任主席国期间欢迎观察员国更多地参与相关事务。
北冰洋中部的联合科学研究计划可能不会像冻土研究那样具有同样的全球影响，但它是可以实现的第一步，可以恢复合作意识，为在永久冻土解冻等问题上开展更雄心勃勃的事业铺平道路。美国气候问题特使约翰·克里和俄罗斯高级气候顾问鲁斯兰·埃德日列夫（Ruslan Edelgeriev）最近的会晤，显示了这一重要对话的潜力，尤其是埃德日列夫特别指出，保护北极是互动的“关键领域”。
现在是美国向俄罗斯施压的合适时机，要求其坚持在双边会议、采访和战略文件中的承诺，并在俄罗斯为即将担任北极理事会主席国做准备时，接受其提出的“新的合作形式”的建议。通过专注于支持一个已经商定的机构，加深对北冰洋中部渔业种群的科学理解，并通过解决影响所有北极国家并具有大规模扩大化的全球气候问题，俄罗斯主席国（因此也是北极理事会）可以取得两个初步成功，同时，对于美俄关系也可以指出两个双边合作成功的小领域。虽然这些举措可能不会成为全球头等事务，但它们将加强整个北极地区急需的合作。
这篇评论是由休利特·基金会（Hewlett Foundation）赞助。
作者简介：希瑟·康利（Heather A. Conley）是欧洲、欧亚大陆和北极的高级副会长，也是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欧洲、俄罗斯和欧亚项目主任。D.C. 科林·沃尔（D.C. Colin Wall）是CSIS欧洲、俄罗斯和欧亚计划的研究助理。
翻译：李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