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Yamal LNG）和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Arctic LNG 2）的发展表明，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一直并将继续是俄罗斯在远北大型项目中的主要外国合作伙伴。与此同时，俄罗斯正有意识地努力减少对中俄合作伙伴关系的依赖。
中国已经成为俄罗斯在北极地区液化天然气生产项目上的主要合作伙伴，这一发展要归功于政治和商业因素。中国拥有全球增长最快的液化天然气市场，中国企业也愿意为获得资源慷慨解囊。对于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中国并不担心，它愿意提供在俄罗斯北极地区启动新资源项目所需的资金和技术。两国达成了一项协议，中国将获得新的天然气来源，首次大规模出售北极技术，而俄罗斯将获得中国庞大液化天然气市场的份额，以及不可或缺的项目资金。诺瓦泰克项目很可能成为吸引中国投资其它北极资源项目的典范。
通向亚洲的北极天然气
俄罗斯的北极海岸线比任何其他海岸线都要长，而且对该区域的部分重要资源拥有主权，因此，俄罗斯认为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是二十一世纪的战略优先事项就不足为奇了。然而，这种工作成本高昂，基础设施也很复杂，而且俄罗斯缺乏单独行动所需的资金和技术资源，这迫使其将目光转向外国投资者。
北极天然气资源的开发使得这一方法成为必需。到2010年，当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恶化时，中俄两国加强了伙伴关系，中国也成为俄罗斯北极项目的关键外国参与者。随着俄罗斯将轴心转向东方，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和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已成为中俄在远北地区合作的展现。
2009年5月，在亚马尔液化天然气工厂建设项目的转折点，商人根纳迪•季姆琴科(Gennady Timchenko)成为诺瓦泰克公司的股东。诺瓦泰克公司由列昂尼德•米赫尔松（Leonid Mikhelson）于1994年成立，早些时候才成为俄罗斯天然气市场上主要的私人参与者。季姆琴科是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老相识，获得了诺瓦泰克公司18.2%的股份，以换取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51%的股份。亚马尔拥有开发南坦贝斯克(South Tambeyskoe)大型天然气田的许可证，该气田的天然气储量为1.3万亿立方米。作为诺瓦泰克的股东，季姆琴科参与了俄罗斯在远北地区建设第一座天然气液化厂的工程。五年后，季姆琴科将通过在该项目的关键时刻获得中国的支持，再次推动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
俄罗斯有充分的理由支持这一雄心勃勃的计划。天然气液化厂是一个复杂的设施，其建设将引发乘数效应，创造新的就业机会，使亚马尔天然气出口多样化，使一些液化天然气设备能够在国内生产，并增加沿北方航道的货运量。因此，俄罗斯政府赋予该项目许多特权，以确保其成功。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外资与技术支持，这个项目也不可能完成。21世纪10年代初，俄罗斯几乎没有能力建造自己的液化天然气设施。其唯一的天然气液化厂是萨哈林能源公司(Sakhalin Energy)在21世纪头十年在萨哈林岛（Sakhalin）建造的。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是萨哈林能源公司的控股股东，而壳牌(Shell)、三井(Mitsui)和三菱(Mitsubishi)则提供必要的技术，并拥有该公司的部分股份。要开发像亚马尔液化天然气这样的项目，国际参与对于解决缺乏资金和能力的问题，以及确保进入拥挤的国外液化天然气市场是很有必要的。
2011年，亚马尔液化天然气公司吸引了首家国际投资者。早已是诺瓦泰克公司股东的法国道达尔公司（Total）购买了亚马尔液化天然气20%的股份。中国投资者也纷纷效仿。2013年，国有油气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CNPC)以9.6亿美元从诺瓦泰克公司手中购买了亚马尔天然气20%的股份。与此同时，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承诺每年至少购买300万吨液化天然气，并为该项目获取中国的融资。
据参与谈判的人士称，向中国寻求投资的决定主要是受到市场因素的影响。2013年，当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成为亚马尔液化天然气的股东时，中国在海外购买了240亿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成为继日本和韩国之后的世界第三大液化天然气进口国。2021年，中国以840亿立方米的购买量超过了日本。中国政府对于将其液化天然气来源多样化非常感兴趣。其主要供应商是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卡塔尔和印度尼西亚，天然气从这些国家经由中国南海和狭窄的马六甲海峡运输。为了实现燃料来源和运输路线的多样化，中国开始从俄罗斯北极地区运输液化天然气。2014年1月，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完成了对亚马尔液化天然气股份的收购。仅仅几个月后，该项目发现自身处于一场地缘政治风暴之中，这场风暴是由乌克兰冲突引发的，并最终导致欧盟和美国制裁俄罗斯。
西方的制裁发生在该项目试图获得欧洲信贷额度之时，这对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来说是惨痛的。据米赫尔松称，欧洲信贷额度估计为200亿美元。其中一部分资金来自该州的全国财富基金，该公司在2015年底从该基金获得了23亿美元。2016年春季，又增加了36亿欧元作为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Sberbank）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Gazprombank）的信贷额度。但该项目仍然缺乏必要的资金。
中国最终缓解了这一困境，在这一成就中格纳迪·季姆琴科(Gennady Timchenko)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诺瓦泰克公司被列入美国制裁名单之时，季姆琴科已经在2014年3月俄罗斯併吞克里米亚之后的美国财政部第一轮指认中占有一席之地。次月，季姆琴科成为俄中商务理事会(RCBC)主席，该委员会汇集了俄罗斯和中国的领先企业。
当年5月，季姆琴科以俄中商务理事会俄罗斯联合主席的身份，陪同普京访问中国上海，签署了一系列重要文件，这包括一份关于建设西伯利亚电力管道的协议。此次访问旨在向世界表明，尽管俄罗斯正在受到西方的制裁，但它有一个强大而可靠的合作伙伴，那就是中国。在上海期间，普京向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介绍了作为俄罗斯商界对华特使的季姆琴科。
此后不久，2014年8月，季姆琴科在接受塔斯社深入采访时谈到了俄中合作带来的好处。除此之外，他提到，鉴于制裁措施排除了签证和万事达卡的使用，而是使用了中国银联的信用卡，并提出可能让中国企业购买亚马尔液化天然气股份。
因此，2015年，亚马尔液化天然气获得了一个新的中国股东：丝路基金(SRF) ，该基金是由习近平在2014年11月宣布成立的。诺瓦泰克公司和丝路基金的谈判始于2015年春天，8月双方达成协议，将亚马尔液化天然气9.9%的股份出售给丝路基金，季姆琴科利用与克里姆林宫的关系确保了这一成功。
这笔交易最终在2016年3月完成。丝路基金为其股份支付了10.87亿欧元，并同意向亚马尔液化天然气提供7.3亿欧元的15年低息贷款。最终，诺瓦泰克公司持有亚马尔液化天然气50.1%的股份，而中国国有企业总共持有29.9%的股份。
贷款与科技
新股东的加入缓解了亚马尔液化天然气的融资问题，但并未完全解决这些问题。正如米赫尔森在2016年1月告诉普京的那样，中国股东在这个项目上总共投资了50亿美元。然而，该项目的完成还需要120亿美元，诺瓦泰克公司希望从中国获得这笔资金。2015年，尽管中俄两国关系密切，但包括国有银行在内的中国银行并不热衷于为俄罗斯的项目提供融资。俄罗斯企业对中国银行严格遵守西方制裁措施感到十分震惊，一些俄罗斯银行的高级经理甚至开始公开抱怨中国银行。
亚马尔液化天然气成为了一个罕见的例外，尽管是经过了一系列艰难的谈判之后才如此。2016年4月，诺瓦泰克公司宣布已经从中国国有银行获得了120亿美元的贷款，这些银行是中国进出口银行(EIBC)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DB)，这两家国有开发银行在欧盟或美国没有零售业务。事实证明，由于利率甚至比俄罗斯银行所报的数字还要低，这些贷款条件对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非常有利。
这些资金被用于支付给承包商。诺瓦泰克聘请了一个由德希尼布福默诗（TechnipFMC）、 约瑟集团（JGC）和千代田（Chiyoda）组成的联盟提供服务，这些反过来也选择了承包商，其中大部分来自中国。据道达尔公司估计，参与建造的10家造船厂中有7家位于中国，而142个模块中有101个在中国生产。其中最大的合同之一是与中国海洋石油工程公司(COOEC)签署的，该公司是国有油气巨头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CNOOC)的子公司，为亚马尔液化天然气建造了36个模块。据估计，诺瓦泰克与中国海洋石油工程公司的合同价值16.4亿美元，相当于国家开发银行的人民币信用额度。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CNPC）表示，45家中国公司为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提供了服务。
四艘液化天然气运输油轮在中国的沪东-中华造船厂组装，这些运输船是由日本三井株式会社（Mitsui O.S.K. Lines）和中国远洋运输集团（China’s COSCO Shipping）为该项目联合委托的。这些是Arc4级破冰油轮，而至关重要的、技术上更先进的Arc7级油轮是由韩国大宇造船海洋株式会社(DSME)建造的。
最终，由于西方制裁的影响，中国成为诺瓦泰克开发亚马尔液化天然气的主要合作伙伴。中国的投资、天然气购买合同、贷款以及技术的结合使得这个空前复杂的项目有得以完成的可能。中国方面不仅获得了新的天然气资源和有益的投资，还为其油气技术生产商提供了在远北地区的首份成功合同。
多元化的尝试
尽管中国作为投资者、债权人和技术供应商广泛参与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被证明是互惠互利的，但这是由于一些极端不利的情况汇合在一起所迫。为了避免对中国的过度依赖，诺瓦泰克公司在远北地区启动下一个此类项目，即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时，在寻找合作伙伴方面撒下了更大的网。
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是诺瓦泰克公司在亚马洛-涅涅茨奥克拉格(Yamalo-Nenets Okrug)吉达半岛的项目之一。一个天然气液化厂将建在距离亚马尔液化天然气设施约70公里的地方，位于喀拉海鄂毕湾的另一岸。该项目的资源基地是Utrenneye天然气田，天然气储量估计为1434万亿立方米，年总产能将达到1980万吨液化天然气。根据诺瓦泰克的计划，该项目的第一条生产线将于2023年启动，并将在2025年至2026年满负荷运转。
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的成功使许多投资者相信，诺瓦泰克有能力及时完成复杂的项目。道达尔是第一家购买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股份的公司，在2019年3月以25亿美元收购了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10%的股份。除了道达尔之外，诺瓦泰克还与多家大型外国公司进行了谈判，其中沙特石油公司(Saudi Aramco)是其中一家领先的竞争者。然而，2017年开始的谈判陷入僵局，并于2019年5月终止。据报道，此前沙特提出了以折扣价购买30%股份的条件。韩国天然气公司（Kogas）也参与了谈判，但是由于担心受到制裁，韩国最后没有加入该项目。
2019年4月，在中国北京的丝绸之路论坛上，俄罗斯代表团由普京总统率领，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和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的子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勘探开发公司分别以略高于40亿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10%的股份。当年6月，诺瓦泰克与由三井和日本石油天然气和金属矿物资源机构（JOGMEC）组成的财团签署了一项协议，以30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另外10%的股份。中国国有企业再次成为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最大的外国利益攸关方。诺瓦泰克保留了60%的股份，尽管米赫尔森暗示还有一个投资者可能加入该项目，印度石油天然气公司（ONGC）和印度液化天然气公司（Petronet）可能结成联盟，持有9.9%的股份。
中国贷款在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开发中的作用将变小。2021年11月，诺瓦泰克宣布已经筹集了95亿美元的债务融资，其中25亿欧元将由中国进出口银行（EIBC）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DB）提供。来自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的银行也会提供同样多的资金，尽管迄今为止诺瓦泰克公开指认的只有一家这样的机构，即日本国际合作银行(JBIC)。其余的45亿欧元来自俄罗斯国有银行。
另一方面，中国从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获得的天然气购买合同将多于从亚马尔液化天然气获得的合同，后者的份额约为30%。2021年4月，诺瓦泰克公司与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的投资者签订了未来20年的天然气销售合同。根据标准普尔（Standard & Poor's）的计算，道达尔、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三井-日本石油天然气和金属矿物资源机构(Mitsui-JOGMEC)财团每年将接收约200万吨液化天然气。考虑到有两家中国投资商，中国每年将至少接收400万吨液化天然气，占总产量的20%。2021年2月，诺瓦泰克与中国申能集团（Shenergy Group）签署了一份为期15年的合同，每年生产300万吨液化天然气。今年6月，这家俄罗斯公司与另一家中国公司浙江能源签署了一份为期15年的协议。根据协议，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每年将向该中国公司供应100万吨液化天然气。总而言之，中国公司的购买合同约占液化天然气总量的40%。
至于技术合同，中国公司再次获得了相当大的份额，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之前的项目经验。亚马尔工厂的前三条生产线是在设计师挑选的中国承包商的帮助下建造的，而第四条生产线则是用俄罗斯制造的设备建造的。但是在2021年9月的东方经济论坛上，米赫尔森提到了这条路线的糟糕表现，宣称这项技术需要改进。因此，2019年5月负责实施该项目的德希尼布福默诗公司已经在亚洲造船厂生产了该设备。
据英国简式集团（IHS Markit）称，这些合同至少授予了5家中国制造商。其中三家（蓬莱巨涛、博迈科海洋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以及青岛武船麦克德莫特海洋工程有限公司）早些时候参与了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蓬莱巨涛公司将为该项目制造发电机和压缩机，价格为4.37亿美元，博迈科海洋工程股份有限公司将提供价格为6.1亿美元的模块。此外，两个新的承包商将参与该项目。今年8月，惠生海洋工程有限公司（Wison Offshore & Marine）将四个模块中的两个运往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模块。中国领头的航运公司中国远洋运输集团也参与其中。显然，与中国企业签订的合同将通过中国国有银行提供的信贷额度进行融资。
至于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油轮，诺瓦泰克公司将在俄罗斯红星造船厂（Zvezda）建造至少15艘，该工厂由俄罗斯石油公司（Rosneft）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与韩国三星重工业公司（Samsung Heavy Industries）合作管理。2019年12月，由于繁忙的红星造船厂无法及时建造项目所需的船只，米赫尔森请求普京允许诺瓦泰克从国外订购10艘Arc7级油轮。由于获得了许可，运营商已经从大宇造船海洋株式会社订购了新的Arc7级油轮，所有这种级别的亚马尔项目油轮都将在该公司的船坞内建造。
作为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的一部分，中转站将建在摩尔曼斯克与堪察加半岛附近。Arc7级油轮将从亚马尔和吉达将液化天然气运送到那里。然后，破冰等级较低的船只将把气体输送到最终用户端。中国沪东造船厂已经能够在这一领域展开竞争，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与中国签订油轮建造合同的报道。
总结
根据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与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的发展情况，可以得出中俄在俄罗斯北极开发方面合作的一些初步结论。
首先，俄罗斯与中国合作开发北极资源项目的兴趣早于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冲突，纯粹是出于实用主义。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对天然资源，特别是碳氢化合物的需求将会很大。短程运输路线使这个市场更具吸引力，通过海路向中国出口天然气和石油也将增加北方航道的运输量。在俄罗斯能源项目里中国利益攸关方的游说帮助下，俄罗斯的自然资源可以更容易地进入中国市场。最后，中国企业拥有巨额资金，这是俄罗斯项目运营商的主要卖点。
其次，中国正经历一轮商业造船热潮，中国政府正寻求借助全球工程公司提高国内产量。这些因素使得中国承包商成为俄罗斯北极开发领域具有吸引力的技术合作伙伴。中国造船厂甚至在西方制裁生效之前就开始接受俄罗斯的订单。鉴于中国企业将参与这些项目视作提高自身能力的一种方式，他们对此类合同非常感兴趣。
第三，美国的制裁切断了俄罗斯公司获得西方资金的途径，这无疑增加了中国对俄罗斯北极项目的经济参与。中国确实将制裁视为一个风险因素，但通过中国国有金融机构向俄罗斯远北地区的大型项目提供援助，中国得以加强与俄罗斯的战略联系，并赢得了普京的一些信赖。
第四，尽管全球形势不利，俄罗斯一直试图对冲过度依赖中国的风险，因此寻求尽可能多样化的伙伴关系。迄今为止，在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上它在这方面取得了成功，这主要归功于积极的商业外交以及对俄罗斯资金来源的追求。
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和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的开发表明，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一直并将继续是俄罗斯在远北大型项目中的主要外国合作伙伴。与此同时，俄罗斯正在有意识地努力减少对中国合作伙伴关系的依赖，迄今为止，这一努力已经取得了成功。这种平衡的进一步成功将取决于三个因素：俄罗斯北极项目的商业可行性、西方制裁的动态以及俄罗斯在进口替代方面的进展。
该文是在瑞典外交部支持下开展的项目的一部分。
注释
这项研究包括对俄罗斯政府官员、能源和金融公司雇员以及能源专家的深入访谈。这些采访是在2021年秋天进行的。这项工作还包括在2015年至2020年期间为其他研究项目与中国资料来源进行深入访谈过程中获得的信息。新冠疫情使得该项目无法与中国消息来源进行深入访谈。
翻译：滕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