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对欧盟多方位北极政策带来了较多影响。在这个简短的分析中，我们反思了欧盟在2021年联合公报中概述的推行其北极政策时面临的主要挑战。这意味着俄罗斯将推出关键的北极合作框架，其经济后果也将影响欧盟的气候目标、能源和矿物进口。重要的是，从长远来看普京政权越来越鲜明的独裁特征对欧盟与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互动产生的影响，可能比战争本身更具破坏性。由于环极地区的一半被排除在外，欧盟支持的关于北极数据、监测或研究的各种行动的效率将降低。相反，在西方北极国家和地区更密切的合作中，欧盟的作用可能变得更加突出。随着欧盟变得更加具有地缘政治和战略意识，其北极政策的变化也可能来自欧盟内部。总的来说，我们认为大多数欧盟的北极政策目标和2021年政策声明的内容仍将保持相关性，因为许多欧盟的北极活动与俄罗斯并没有或仅存在有限的合作联系。
引言
2022年2月24日（周四）是欧洲历史的一个转折点。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攻击不仅是一个可怕的、单一的事件，对乌克兰的主权仍有不可预知的后果。这也是欧盟与其目前最主要的邻国——俄罗斯联邦——关系的一个分水岭。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这种关系逐渐从促进相互依存转变为管理脆弱性——从建立在为欧洲创造一个共同安全秩序的理念上的合作方式，转向一个所谓的老派零和思维的新时代（至少来自一方）。
虽然我们目前关注的是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直接后果，但在乌克兰境内和周围发生的事件预示着另一个地区的巨大变化：北极地区。这个地区的多方面挑战，不论是新的挑战还是旧的挑战，都将需要引起关注，进行重新评估，特别是对不可预测的俄罗斯联邦。欧盟对这一地区也很感兴趣；尽管现在欧盟不得不考虑与俄罗斯的关系。
鉴于最近的事态发展，我们重新阅读了欧盟最新的北极政策声明——2021年10月13日发布的《关于欧盟加强参与以实现和平、可持续和繁荣的北极的联合声明》（the Joint Communication on A stronger EU engagement for a peaceful, sustainable and prosperous Arctic）——并考虑了2月24日后欧盟在北极地区未来发展的合理轨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对欧盟有关俄罗斯的战略考虑会有怎样的影响？对俄罗斯联邦看法的改变——作为邻国、作为伙伴、作为战略对手——将如何影响欧盟的北极政策？
一个根本的转折点——在欧洲和北极地区
历史上的转折点常常不被同时代的人所承认。然而，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很难想象2月24日不会是一个“转折点”，或者至少是一个已经持续了十年状态的转折点的重要时刻。它可能是那些将我们联系在一起或分开的基础性事件之一——这取决于我们认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合法的、什么是非法的，什么是理性的、什么是不合理的。
一方面，我们需要接受的是，征服战争现在被认为是欧洲在追求自身利益时的一种可能的手段。另一方面，我们可能会陷入无限的军备循环，永无止境地相互指责受害者，并最终放弃一个曾经崇高的和平主义理念。此外，我们可能——再次——过度强调我们自己的思维和论点的欧洲中心主义，对一些“无知”的非欧洲国家不谴责俄罗斯联邦对乌克兰发动战争感到“震惊”。最终，我们也可能忽略了大局。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不应被认为是单一事件，而应该被认为是相互交织和加剧的全球危机的一个组成部分——从全球气候变化到生物多样性的丧失，从能源到食品和水安全，从社会不公正到日益加剧的全球不平等。
对于欧盟来说，这种复杂的范式转变可能——再次——导致更多的一体化、更强的团结和更自信的行动。在过去15到20年里，这是在一众危机中的另一个生存危机。最有可能的是，这次危机只会加速欧盟在“欧洲绿色协议”及“后疫情”、“2月24日后”复苏计划下的过渡性努力，如“下一代欧盟”计划或“REPowerEU”能源计划。它还可能导致创造一个新的存在理由——一个新的欧盟—欧洲合法性概念，超越最初的“和平与繁荣”使命，最终保护其成员国和公民的战略地缘政治利益——无论是在气候变化、能源安全还是在其与其他全球大国的关系中。因此，它也可能导致在超国家和成员国层面上对联盟的宗旨进行更具战略性的长期思考。
然而，今天的团结就是明天的不和谐，因为不能认为目前欧盟——欧洲的公开同意是一种理所当然，特别是如果战争无限期地持续下去，政治领导层和因此而改变的意见或短期/中期能源安全将胜过长期的气候野心。此外，欧盟必须着手解决其长期存在的内在冲突，即明确其新兴的地缘政治角色究竟要保护什么。正如弗洛里斯·德维特（Floris de Witte）所问，欧盟的挑战、目标、需求和愿景是什么？欧盟在战略上要保护什么样的身份？
置于北极这一背景下，人们想知道这些范式的转变对欧盟与俄罗斯联邦未来的北极关系以及欧盟的北极政策目标带来哪些可能的影响。
欧盟对2月24日之前世界的北极理念
欧盟2021年的联合公报概述了欧盟由各种要素组成的北极政策，其中许多要素将受到已经紧张的欧盟—俄罗斯关系破裂或战争将对欧洲产生的经济和政治影响的深刻作用。
去年10月，欧盟决策者首次公开强调北极地区的地缘政治变化是欧盟地区目标和行动的一个重要方面。虽然关注的重点是气候变化所引起的地缘政治态势变迁和对北极日益增长的需求，但与俄罗斯联邦的关系——推进其北极地区的再军事化——和中国在北极地区的利益也尤为重要。此外，欧盟非常重视其对北极地区国际合作的承诺，此举长期被认为有利于北极环境和生活在那里的人民。此外，它还有助于维护该地区的和平特质，平衡不断出现的军事化和大国竞争的叙事。2021年联合公报的另一个重要功能是审查欧洲绿色协议（EGD）对北极的影响。欧盟在气候变化方面的行动一直是欧盟北极议程的关键组成，而最新的政策声明再次强调欧盟认真对待其缓解北极气候变化和环境恶化的承诺。
尽管自2014年以来双边关系陷入紧张，但欧盟和俄罗斯仍能在选择性接触的原则基础上继续在北方地区开展各式合作。这不仅包括科学合作，还包括巴伦支欧洲—北极合作、北方维度倡议（Northern Dimension policy）或各种欧盟跨境合作计划所促进的人与人（企业、原住民）之间的互动。所有这些欧盟与俄罗斯的互动框架——也构成了欧盟北极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都暂停了，并且长期受到威胁。
然而，如果想使欧盟北极政策的区域合作目标有意义，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其一，如果未来与俄罗斯的合作是可能的，双方可以在哪些领域开展合作？其二，将欧盟北极合作重点放在非俄罗斯北极地区是否具有可能性？
与俄罗斯在北极的选择性接触还剩下什么？
早在2月24日之前，除了在北欧的跨境合作、研究和北极观测活动外，俄罗斯并不十分乐意与欧盟在北极事务上进行接触。目前的事态发展表明，俄罗斯在入侵后将成为一个更加独裁和孤立的国家（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国内），这使得同俄罗斯的合作对于西方机构和任何潜在的俄罗斯参与者本身而言都没有吸引力，且意味着更大的风险。2014年克里米亚被吞并后，与俄罗斯合作的主要障碍不是国际紧张局势，而是对俄罗斯公民社会的压制、对独立新闻和公职人员活动更严格的政治/安全审查。俄罗斯内部日益盛行的威权主义可能会使开展即使是小型的、纯技术性的项目都变得非常困难，并且使欧洲和俄罗斯机构丧失兴趣。从长远来看，事实可能证明俄罗斯政权的强硬对于其重返北极和跨境合作造成的挑战，甚至比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导致的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国际紧张局势更加严峻。
尽管如此，技术合作的某些方面仍有可能继续，即使是在彼此高度不信任的环境中也将持续运作。例如，区域渔业管理是基于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而持续合作的缺乏甚至可能导致未来的紧张关系，这尤其涉及挪威和俄罗斯的关系。由于欧盟和俄罗斯都是《预防中北冰洋不管制公海渔业协定》（Central Arctic Ocean Fisheries Agreement）的缔约国，有关北冰洋中部渔业的科学合作可能会慢慢得到改善。更广泛地说，在联合国框架下欧盟与俄罗斯都会参与其中，同北极有关的国际进程可能会继续推进。这些包括关于管辖范围以外地区的生物多样性协议的谈判或国际海事组织内的辩论等。一般来说，以条约为基础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框架较少受到西方和俄罗斯关系破裂的影响。此外，如果没有俄罗斯合作伙伴和无法获取北极俄罗斯一侧的区域数据，北极监测系统、气候科学或海洋研究等合作可能会很困难。在具体项目的框架内或在技术性很强的领域的一些活动可能会最快恢复，尽管目前任何时间表都是预测性的。
合作——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框架可能面临崩溃，这也是北极原住民特别关注的问题，居住在西方和俄罗斯北极地区的因纽特人（Inuit）、阿留申人（Aleut）和萨米人（Sámi）已经建立了跨越国界的牢固联系。对于萨米人、阿留申人和因纽特人社区而言，目前西方与俄罗斯关系的破裂可能意味着回到90年代之前社区间接触的最低水平。与俄罗斯北方原住民协会（RAIPON）的合作尤其困难。与其他俄罗斯机构和组织一样，俄罗斯北方原住民协会也发表了支持“特别军事行动”的声明，而持不同政见者报告称，该组织在俄罗斯担任北极理事会主席之前的几年就被俄罗斯政府收编。目前很难看到欧盟支持俄罗斯原住民以及他们与其他北极原住民组织互动的可能性。作为其北极政策的一部分，欧盟也一直在积极开展与北极原住民组织的对话；现在这可能会变得更加具有挑战性。
考虑到这一现状，欧盟是否有可能继续追求其广泛的北极政策目标，尤其是非俄罗斯北极地区？
俄罗斯北极地区以外的可能性？
在没有俄罗斯的情况下，欧盟北极合作的某些领域可以继续进行。除了像“Kolarctic”这样的跨境合作项目外，欧盟在北方的大多数领土合作项目都没有将俄罗斯地区作为其核心活动领域，包括“Interreg”北方边缘和北极项目（NPA）或“Interreg Aurora”项目。此外，北美合作伙伴更多地参与到“北方边缘和北极项目”之中已有希望。欧盟在北极地区存在的这些重要组成部分不太可能受到目前乌克兰战争的影响。整个北大西洋的科学合作一直保持强劲态势，欧盟在促进联合活动和建立网络方面的资助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欧盟与北大西洋伙伴的关系可能进一步受益于西方团结的新概念。欧盟一直在加强与格陵兰（计划在那里开设欧盟代表处）和加拿大（在临时实施加拿大—欧盟综合经济与贸易协定之后）的关系。与挪威的关系——因渔业争端、斯瓦尔巴群岛的地位以及与执行欧洲经济区协定有关的挑战而负担沉重——也可以得到重振。然而，随着欧盟的注意力（和资源）转向东欧，问题在于未来的几个月/几年里北极项目和优先事项是否能得到充足的财政和人力资源支持。北方芬诺斯堪底亚（Fennoscandia）的一些行为者可能也会认为，在欧洲北极地区和波罗的海地区加强发展和基础设施投资可以促进欧洲的整体安全。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经济格局下欧盟的北极目标
欧盟全面参与北极事务的地缘政治必要性的一个重要方面——引用2021年联合公报的话——是对北极资源的兴趣日益浓厚，从格陵兰岛的关键矿物到北极水域的蛋白质，以及其他全球参与者，特别是中国，还有印度也努力确保北极的供应。获得足够的北极资源被认为是欧盟设想的开放战略自主权的关键——欧盟希望在贸易和工业领域获得更多的自主权，以及对地缘经济实力的整体追求。
乌克兰战争已经影响到了整个欧洲的能源价格，有可能导致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居高不下，甚至在接下来的冬季出现天然气短缺的现象。几十年来，欧洲人已经意识到对俄罗斯碳氢化合物的高度依赖带来了相当大的风险，但他们要么忽视了这个问题，要么选择相信与俄罗斯的能源贸易纯粹是一个商业问题，要么过于缓慢和舒适地寻找替代品，要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背景下——按照经济一体化/相互依赖导致和平的说法进行论证。未来几年，欧盟可能会经历绝望地寻找碳氢化合物的替代来源，也许会重振核电，甚至一些煤电厂，但欧盟对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的依赖性会逐渐下降。在减少对俄罗斯依赖的问题上，两条同时存在且有矛盾的途径似乎正在形成。一方面，支持欧盟的能源转型和对北极油气的依赖。另一方面，由于高能源价格，欧盟制定的气候政策被削弱。
相比以前，欧盟制定的可再生能源目标现在将更多地被视为实现欧盟战略自主权的一种方式。虽然高能源价格会导致气候政策的调整，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气候目标——欧盟对北极状况的重要贡献——会被放弃。如果有的话，整个欧盟和欧洲北极地区的可再生能源发展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压力。由于在气候行动领域，欧盟对北极的影响是最明显的，因此由俄罗斯入侵引发的对能源转型的大力推动可能有助于欧盟的北极目标。
在其2021年的北极政策声明中，欧盟政策制定者通过考虑不从新采掘开发项目中进口碳氢化合物来推进“把碳留在地下”的方法。对于一半的北极地区——俄罗斯北极地区——也是该地区大部分已知碳氢化合物矿藏的所在地，这一目标现在已成为现实。如果欧盟委员会认为欧洲人可以在十年内停止从俄罗斯进口任何天然气，那么目前很难想象欧盟会从新的来源进口北极的天然气。然而，这一线希望可能是有限的。俄罗斯天然气——仍然部分地被看作是迈向脱碳之路的过渡性燃料——可能会被在北极其他地区，如挪威巴伦支海开采的碳氢化合物所取代。石油和天然气的高价格——如果保持的话——事实上可能反过来鼓励在北极地区的勘探和开采，那里的运营成本和风险管理预算要比低纬度地区高得多。这甚至可能使一些俄罗斯项目更加有利可图，尽管它们的产出不是出口到欧盟，而是出口到中国或印度。
高能源价格也会导致欧盟内部对放松气候政策行动的压力增加。由于战争对欧洲经济的影响仍是未知数，我们无法推测欧洲绿色协议是否会按计划全面实施。目前，欧洲绿色协议是影响欧盟北极环境行动的关键措施，因此在2021年的联合公报中得到了适当的展示。只有在高能源价格持续多年的情况下，政策方向才有可能发生改变。
此外，俄罗斯北极地区是一些关键矿物的重要来源，这些矿物是向低碳经济转型所必须的。可再生能源、电气化运输和能源效率预计将推动对这些资源的需求。目前无法评估战争对欧盟获得这些资源的影响，从而评估它们对欧洲绿色、可再生和气候高效工业发展的可用性。在欧盟与俄罗斯可能实施贸易限制的背景下，矿物很少被提及。但是有限的准入可能会对与低碳技术相关的制造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尽管不能与天然气市场相提并论）。许多这些关键的矿物可以在北极的其他地方找到。欧盟2021年的北极政策声明已经将这些资源的获取放在欧盟北极议程的重要位置。随着对俄罗斯资源的获取更加有限，许多拥有关键矿藏的北极社区和地区可能会面临更大的经济和政治压力，以开始采掘活动。
结论
由于各种不确定因素，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和俄罗斯—西方关系完全破裂之后，任何关于欧盟北极政策未来的讨论都具有挑战性。我们简短的思考似乎表明，从长远来看，经济和能源的影响可能比中止北极合作框架对欧盟的北极参与更有影响。然而，很难界定这些后果的性质，因为驱动力将欧盟—北极的能源互动拉向不同的方向。与俄罗斯和俄罗斯行为体的跨境关系有关的许多因素可能会经历与俄罗斯内部独裁政权强化有关的额外困难。然而，我们相信，一些技术合作框架将被保留或在关系稳定后被重新启动。特别是基于法律约束力的协议的合作框架。欧盟在北极合作中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种论坛和网络何时以及以何种方式被重置，以及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俄罗斯是否仍然作为一个合作伙伴存在。
在2月24日之前，北极已经处于正在加剧的全球危机之中。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性再入侵给北极增添了另一层紧张局势，这对北极这个曾经被誉为（技术）合作的特殊区域的影响仍有待确定，尽管迄今为止该地区仍然是俄罗斯和西方互动的最平静、和平和稳定的空间之一——即使不像以前那样合作。欧盟与俄罗斯的未来关系不会在北极地区以及在北极上空确定。然而，它可能为欧盟提供区域机遇，以使其更系统地追求其广泛的气候和能源目标，从而重振欧盟新兴的地缘政治角色和身份。
作者简介：
Andreas Raspotnik博士（andreas.raspotnik@thearcticinstitute.org）是北极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和领导小组成员。他的研究重点是欧盟北极政策、海上运输、国际法和北极新技术的推广。目前Andreas是威尔逊中心奥地利马歇尔计划研究员、南森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诺德大学高北中心的高级研究员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欧洲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Andreas于2016年10月获得德国科隆大学和英国爱丁堡大学联合授予的政治学博士学位，还拥有维也纳大学的历史文学学士学位、特罗姆瑟大学的国际海洋法法律硕士学位和维也纳大学的政治学文学硕士学位。
Adam Stępień（adam.stepien@ulapland.fi）是拉普兰大学北极中心的研究员，他的研究重点包括：北极地区治理、欧盟在北极的作用和政策、跨部门决策和政策一致性、少数族裔和原住民的权利和问题、原住民国际运动、发展援助（少数民族和原住民）、体验式知识转移、传播和翻译、跨界合作与分裂民族融合、北极和波罗的海地区的政治发展与合作、综合战略影响评估。
Timo Koivurova是拉普兰大学研究教授兼北极中心主任。其研究重点包括北极法律和治理问题、国际环境法和原住民权利等。
翻译：王书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