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特区（高北新闻）：美国国防部（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Defense）即将出台新的北极战略。美国国防部副助理国防部长（Deputy Assistant Secretary）艾里斯·弗格森（Iris Ferguson）说，该战略是在与盟国（特别是北欧国家）密切对话的基础上制定的。她对挪威在北方兼顾威慑与保证（deterrence and reassurance）的“双重战略”（double strategy）表示钦佩。
北极防御领域的一项重要公开文件正在起草中。
“我们已经为北极战略工作了近一年，现在已经快要结束了。我们有一个全新的框架，”美国国防部副助理国防部长艾里斯·弗格森对《高北新闻》（High North News）说。
弗格森是美国国防部北极战略和全球复原力办公室（Arctic Strategy and Global Resilience Office）的负责人，该办公室成立于2022年秋季。2023年春天，美国国防部宣布更新当前从2019年起实施的北极战略。
弗格森说：“这一进程之所以耗时如此之久，部分原因是我们采取了一种真正协调一致的方法，我们从一开始就与我们的盟友和合作伙伴合作起草战略。”
“办事处成立后，我们迅速着手访问所有志同道合的北极国家，听取各国政府的意见，了解他们对北极地区优先事项的想法，以及他们的各种安全利益。”
“因此，我们一直在与我们的盟友和伙伴进行大量的信号检查。盟友是战略中的重点；我们的做法是与他们保持一致、共同行动，并通过他们采取行动。”
北欧国家的意见
您能否谈谈从挪威、芬兰特别是瑞典这一北约（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NATO）在欧洲北极地区的新成员收到的意见？
弗格森回答说：“首先，我认为志同道合的国家越来越认识到北极地区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不仅是因为气候变化——该地区的升温速度比世界其他地区快三倍以上，随之而来的是人类活动的增加和对我们现有基础设施的影响，而且还因为潜在竞争对手的活动增加，”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与这些国家讨论对威胁性环境的看法，以及俄乌冲突如何改变了战略环境，特别是在北极地区。”
“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许多常规部队已经撤出。但我们仍非常重视留在北极地区的战略资产。我们讨论该地区的威胁，以形成共同的行动规划。”
有能力的北欧三国
在美国国防部与北欧三国的对话中，能力发展也是一个经常出现的话题。
“对于我们这些志同道合的北极国家来说，由于地缘政治上的一致性，现在有了相互合作的绝佳机会。挪威、芬兰和瑞典拥有能力强大的军队。在许多方面，这三个国家在北极地区的行动能力可以说比我们在过去几十年中的行动能力还要高。”
她指出，美国尤其可以学习挪威、芬兰和瑞典在寒冷的北极环境中开展行动的专业知识。
“这就是美军经常与北欧伙伴进行演习的原因。通过演习，我们学习了寒冷天气行动的最佳做法，也了解了我们之间的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的挑战和机遇。总之，我们可以从这些非常有能力的伙伴那里学到很多东西，也可以与他们一起学习。”
平衡行动
挪威政府坚持在北方采取对俄威慑与保证之间保持平衡的政策，并详细阐述了保证是指在高北地区的可预测性和可识别性。这对盟军在挪威领土上的军事活动也有影响。国防部对这种平衡行为有何看法？
弗格森回答说：“长期以来，我一直非常欣赏挪威提出的同时实施威慑和保证的概念，并且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法。这是一种平衡行为。”
弗格森继续说道：“从生理和人类足迹的角度来看，北极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因此建立共识和共同目标非常重要。我们与挪威以及与俄罗斯接壤的北欧合作伙伴密切合作，以便在他们看到各种威胁信号时获得通知，同时也意识到不同的意图。因此，我们非常感谢与他们的伙伴关系。”
“我们知道，既要展示我们有能力在该地区开展行动并正在建设自身能力，又要注意不要无意中造成事态升级，这两者之间肯定会有一些平衡。这也是我们在办公室工作时非常重视的一点。”
关于挪威北极战略主线的最新声明
挪威首相约纳斯·加尔·斯特勒（Jonas Gahr Støre）2月在挪威北部希尔克内斯会议（Kirkenes Conference）上说：“我对我们坚持威慑和保证感到担忧。有人说我们必须停止保证，但我坚决不同意。从长远来看，保证意味着可预测和可识别。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到这一点。威慑也必须是可信的，这些事情必须保持平衡。”
挪威国防部长比约恩·阿里尔德·格拉姆（Bjørn Arild Gram）在最近于挪威北部博德（Bodø）举行的北方备战演习（preparedness exercise Øvelse Nord）中表示：“我们希望盟军在北部地区有更多的存在和活动，但我们也希望盟军的活动是有节制的。这意味着我们关注的是稳定性和可预测性。”
共同标准和新措施
美国国防部目前的北极战略是由詹姆斯·马蒂斯（James Mattis）担任国防部长的特朗普政府（Trump administration）于2019年6月提出的。该战略取代了2016年由阿什顿·卡特（Ashton B. Carter）担任国防部长的奥巴马政府（Obama administration）制定的战略。
即将实施的战略与现有战略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弗格森说：“有很多不同之处。但与2019年战略保持一致的地方也非常重要：我们制定此类战略并与我们的盟友和合作伙伴形成凝聚力的最终目标是，通过与他们合作来确保北极地区保持稳定和安全，维护我们的国家利益。”
“不同之处是我们处理战略环境的视角有些不同。我们非常关注气候变化以及气候变化如何推动人类活动的增加。我们还关注竞争对手在该地区的一些活动，包括俄罗斯增加基础设施和参与程度。我们也谈论中国在北极地区的利益，以及这两个国家在该地区日益加强的协调与合作。”
现有战略只是间接提及了气候变化，《高北新闻》在该战略发布后对此进行了报道。
更加深入
弗格森继续说：“我们在战略中花了大量篇幅深入探讨战略文件的条款，以及我们将以何种方式和手段实现最终目标。”
“我们以相当详细的方式阐述了我们需要投资的领域，特别是领域感知能力（domain awareness capabilities）方面：这围绕着我们应该能够观察到什么以及我们应该如何进行沟通，并解决我们是否拥有适当的天气预报水平和适当的设备，以便能够在该地区进行监测并做出有效的反应。”
战略竞争
就在五年前的上述战略发布之前，当时的美国外交部部长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将北极地区重新描述为“权力和竞争的舞台”（an arena for power and for competition）。
此外，2019年北极战略概述了美国国防部“在战略竞争时代保护美国在北极地区国家安全利益的战略方针”（strategic approach to protect the US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in the Arctic in an era of strategic competition）。
从那时起，美国就持续关注这种竞争，尤其是与俄罗斯和中国的竞争。
国防部目前特别关注俄罗斯和中国在北极地区的哪些活动？
“战略竞争是我在国防部内一直关注的焦点。我们在北极看到了这种竞争的一部分。俄罗斯非常重视他们在北极地区的能力，并认为该地区是他们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之一，他们将继续大力投资北极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
弗格森指出：“他们这样做部分是出于经济目的。但我们注意到他们潜在的防御性投资可能具有进攻能力。我们正在密切关注他们在北极地区的一些投资。”
俄中互动
弗格森继续说：“长期以来，特别是近年来，中国一直非常关注北极地区，我们认为，中国试图改变北极地区的治理结构，并以某种常态化的方式融入该地区。”
近年来，美国更加关注中国，将其视为对其全球权力地位的威胁，并越来越多地参与亚洲事务。现在，美国在北极地区的关注点似乎正在向东转移。
她说：“我们越来越感兴趣的是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合作，特别是在北极的印太地区一侧，我们观察到两国在外交、经济，甚至军事方面的互动越来越多，因为两国军队一直在联合演习。我们正在密切关注这种互动的增加，尤其是军事活动方面。”
“我们还确保与盟友以及合作伙伴一起摆出姿态，尽可能展示我们的存在和威慑力，并确保我们拥有开展此类行动的适当能力。”
挪威是一个有价值的合作伙伴
现在，我们的关注点从敌对大国回到结盟小国挪威：
随着北约在北欧地区的扩张，挪威不再是北约在欧洲北部的唯一成员国，它还必须适应成为北约向芬兰和瑞典增援的中转国。
鉴于北欧新一轮的扩大，您能否谈谈对挪威接纳盟友的能力的重要性的看法？
弗格森指出：“挪威在许多方面都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在北约扩大之前，这种伙伴关系一直是我们围绕北约在北极地区态势的战略思想的前沿和中心。”
她继续说：“挪威长期以来一直是我们在基础设施和寒冷天气训练方面的合作伙伴，轮驻海军陆战队（rotational marine forces）从与挪威海军陆战队（Norwegian marines）的训练中获得了大量的专业知识。我们的太空合作也在不断加强。例如，挪威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有效载荷（payload），用于升级通信，特别是在北极地区。”
2024年4月初，美国和挪威宣布将合作开发北极地区的天基导弹防御系统（space-based missile defense），基地设在挪威北部的安多亚岛（Andøya）。2024年夏天，载有上述有效载荷的北极宽带卫星（Arctic broadband satellites）将在挪威航天局（Space Norway）的主持下送入太空。
弗格森热情洋溢地说道：“我认为，我们的合作只会随着北约的扩大而加深，我们才刚刚开始发掘我们合作和共同开发的能力的潜力。”
挪威语境中的战略平衡
——挪威国防研究所（Norwegian Institute for Defense Studies）和奥斯陆大学（University of Oslo）研究员诺尔特韦特·比尤尔（Nortvedt Bjur）认为，挪威通过威慑与保证维持对俄平衡的政策可以理解为两个部分。
——第一种平衡行为可称为小国的校准威慑战略（small state's calibrated deterrence strategy）。校准或微调是指在威慑的同时采取某些缓和或安抚措施，以避免挑衅。
——除其他外，这涉及到与俄罗斯北方舰队（Northern Fleet）的对话，挪威在与俄罗斯接壤的边境地区的军事存在将被视为不如美国的军事存在具有挑衅性，以及挪威正在寻求协调盟国在这些地区的军事活动，以达到缓和紧张局势的目的。
——另一种平衡行为可被视为在威慑和保证这两条不同的道路之间进行权衡。威慑和保证可以同时进行，但采取的措施可能相互冲突。
——挪威国防部（Ministry of Defense）和挪威武装部队（Norwegian Armed Forces）往往是“威慑之路”（deterrence path）上的核心行为体，他们可以利用上述校准来减轻军事行为的冲击。
——外交部是“保证之路”（reassurance path）上的一个重要机构，以政治和民间的接触与合作为中心。这条道路是基于国际法的合作，如《斯瓦尔巴条约》（Svalbard Treaty）和《俄罗斯与挪威关于在巴伦支海和北冰洋的海域划界与合作条约》（Norwegian-Russian Treaty Concerning Maritime Delimitation and Cooperation in the Barents Sea and the Arctic Ocean）。
——威慑和保证可以说是预防冲突的动态战略概念。平衡行动的重心和措施已经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在俄乌冲突之后。
翻译：刘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