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丹麦属于北极国家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格陵兰岛是丹麦王国的一部分。如果没有格陵兰岛,丹麦将失去与加拿大、俄罗斯和美国等强国共处一席的机会,而这对于像丹麦一样的小国家来说是非常特殊的。因此,无论是谨慎地处理与格陵兰岛的关系,还是在相互尊重的原则上认真对待努克和哥本哈根之间可能出现的任何分歧,对于丹麦都是非常重要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新任外交部长克里斯蒂安•延森(Kristian Jensen)将格陵兰岛作为其第一个出访地也不足为奇。2015年8月延森在出访时表示:“我非常高兴能这么快就来到格陵兰岛。丹麦王国与格陵兰岛在整个北极问题上的合作对我个人和政府来说都具有战略意义。因此,我很高兴能与格陵兰政府熟识,并扩大我们与格陵兰岛的密切合作。合作能使我们在世界上变得更加强大。”

       出访两周后,延森和格陵兰外交事务部部长维图斯•奎奥基茨克(Vittus Qujaukitsoq),一同参加在阿拉斯加州的安克雷奇召开的北极冰川峰会(the GLACIER Conference),该峰会由约翰•克里(John Kerry)主持。伴随着照相机闪光灯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掌声,巴拉克•奥巴马也出席了此次会议。奥巴马成为第一位访问北极的美国总统(WhiteHouse. gov),每个人都想与他交谈和握手。因此,延森和奎奥基茨克与奥巴马谈话的时间非常有限。尽管如此,延森还是抓住了机会,邀请奥巴马到格陵兰岛体验气候变化的直接后果。据目前所知,奥巴马还没有接受该邀请,但如果他接受了,这对于丹麦王国来说将是一个重磅消息。此前,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谢尔盖•拉夫罗夫(Sergei Lavrov)和潘基文(Ban Ki-Moon)接受过类似邀请并访问了格陵兰岛。这些访问意义非比寻常,因为它们不仅为各领导人在迪斯科湾的冰山前和内陆冰盖的顶部留下美好的瞬间,而且还为丹麦与世界强国加强双边关系提供契机,这对丹麦在北极地区获取战略利益是至关重要的。

丹麦登上北极舞台

       冷战期间,全球的北极利益以两极世界格局为特征,核潜艇和重要的军事设施主导了北极的政治现实。在这一现实中,格陵兰岛处于北美和苏联之间的战略位置上。美国得到丹麦的同意,在格陵兰岛的冰盖下建立了图勒空军基地以及距它不远的“世纪营”。其计划是开发一个名为“冰虫计划”(Project Ice Worm)的绝密的移动导弹防御系统,但由于冰的稳定性,这个项目并没有实现。这份防御协议的回报是,丹麦以北约成员的身份享受了多年的优惠政策,其国防开支明显低于北约官方规定的国内生产总值百分之二的目标,这是北约的官方国防支出目标(nato.int)。丹麦打出“格陵兰岛牌”来享受此优惠已经众所周知(DIIS,2007)。冷战结束后,全球北极利益的重点转向保护北极环境,当地物种和原住民的生计受到威胁是北极面临的主要问题。全球北极利益的重点转移反映在1991年北极环境保护战略(Arctic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Strategy)的建立上,1996年将其改名为北极理事会(the Arctic Council)。

       2007年8月2日,当俄罗斯将三色旗插在地理的北极点上时,东西方古典修辞学开始短暂地重新登台。当时的丹麦外交部长派尔•史蒂格•莫勒(Per Stig Møller)把这个事件看得非常严重。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一天早晨醒来“脑袋浸满汗水,想的全是俄罗斯的潜艇”(Breum,2013:28)。莫勒认为有些事必须要做,因此他主动召集北极五国–加拿大、美国、挪威、俄罗斯、丹麦,目的是找到一个和平解决北极领土争端的方法。2008年5月28日,代表们签署了《伊卢利萨特宣言》,声明科学的地质资料和国际法应是未来区域划分的依据。该宣言对区域外的行动者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这是北极沿岸五国的内部问题,无需仿照《南极条约》(1959)来解决争议。该宣言是莫勒的一个重要成就,标志着丹麦成为北极地区的重要参与者。

外赢即内失

    “00年代”中期重塑的北极利益体现在北极国家的相互定位和外交政策的优先顺序上。北极战略成为“新的流行趋势”。制定北极战略的首先是挪威(2006年),其次是俄罗斯(2008年)、加拿大(2009年)、芬兰(2010年)、冰岛(2011年3月)和瑞典(2011年5月),2011年8月丹麦王国才制定了2011-2020年的北极战略。只有美国的北极战略制定缓慢,第一次是在2013年。丹麦2011年的战略是其更广阔的北极视野的首批迹象之一。在那之前,丹麦对北极的视野非常狭隘地集中在格陵兰岛上。1941-1992年期间,丹麦外交部的北极重点仅限于通过图勒空军基地加强与美国的关系。总理办公室和格陵兰岛政府处理丹麦王国与格陵兰岛的关系(1960-1987)。2008年5月作为伊卢利萨特会议的前奏,北极变革时代的文件:《北极活动策略》出版。与其继承性文件相反,该文件主要涉及原住民的权利,与美国的关系,格陵兰岛的自然资源和地方自治。其中丹麦的角色变得模糊,而法罗群岛(the Faroe Islands)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这可能是因为2009年6月格陵兰岛正处于持续推进自治建设的进程,而丹麦的外交政策则是更倾向于同美国一起打击恐怖主义和所谓的“流氓国家”。

       丹麦在北极挑战和机遇问题上开拓视野,反映在2012年丹麦外交部成立了“北极和北美事务办公室”,并决定给予负责北极事务的高级官员“北极大使”的头衔。现任的北极大使——也是第二任北极大使——埃里克•威尔斯托普•洛伦森(Erik Vilstrup Lorenzen ),以前是丹麦驻加拿大大使。与其他七个北极国家处理好在北极地区的关系,对于解决区域划分、行使主权、气候变化和海上安全等重大问题是极其重要的,这也非常符合丹麦开拓北极视野的要求。今年8月,洛伦森将把北极大使之职移交给现丹麦驻孟加拉国大使Hanne Fugl Eskjær。但是,这一举动似乎不太符合发展。

       这几年,丹麦对北极地区拥有更大的优先权,也体现在丹麦在其北极办公室拥有更高级别的官员,尽管这些官员的数量仍然很少。不幸的是,其官员的数量与对格陵兰岛事务的了解深度同时下降。外部获得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即是内部失去的东西。这可能证明了丹麦与格陵兰岛密切关系的失败,而格陵兰岛是丹麦进入北极决策高层的唯一途径。

       关于为图勒空军基地提供设施管理服务的合同案件是一个例子,如果丹麦外交部有更多的官员全面了解格陵兰岛的事务,那么这场冲突本可以避免。简言之,事情是这样的,丹麦—格陵兰所属的Greenland Contractors公司在2014年秋天丢失了其与美国Vectrus 公司旗下的Exelis Services公司签订的合同。这意味着格陵兰岛的地方财政将面临着约占总税收百分之十的损失(Breum,2015年)。如果Exelis Services公司想要雇佣更便宜的劳动力,那么根据1951年开始实施的国防协议,美国的劳工在格陵兰岛无需纳税。因此,此案在格陵兰岛引起了轰动。然而,2015年5月,美国联邦索赔法院(USCFC)宣布该合同无效,因为Exelis Services是一个壳牌公司。Exelis Services公司与Greenland Contractors公司的合同已经延长至2016年9月,这为早已陷入经济困境的格陵兰岛提供了更长的时间,来寻找消除此事件负面影响的解决方案。

       如果丹麦和格陵兰岛想要保持甚至提高良好的关系,避免类似的情况是非常必要的。格陵兰政府下令进行的法律调查结果表明,此次案件的主要责任人是当时格陵兰岛的副外交部长凯•霍尔斯特•安德森(Kai Holst Andersen)。该案件也表明,格陵兰外交部为美国、格陵兰岛和丹麦三方提供了知识共享的空间。因此,如果哥本哈根和努克之间的知识共享能力得到提高,并辅以或许半年的官员交流协议,这将符合每个人的利益。这种官员的交流能够增进互信,细化官员的知识,以及有助于避免可能危及丹麦和格陵兰岛关系的误会。

格陵兰岛的自主意识

       只要格陵兰岛的人们希望切断与丹麦的联系,法律就会为其提供这个平台。这个权利被写在《格陵兰自治法案》中。然而,经济现实使这样的决定在将来很难实现,因为丹麦36.4亿丹麦克朗的财政拨款占了格陵兰岛公共预算总额的25%以上。因此,在这个阶段从丹麦完全独立,将会导致格陵兰岛的基本生活水平下降,除非发现了重要的矿产,并且同时全球大宗商品的价格大幅上涨。目前,格陵兰岛的矿产活动仅限于Aappaluttoq在建的一个较小的红宝石矿,该矿邻近费申纳什(Qeqertarsuatsiaat)。从全局看,该矿的作用很小。根据《格陵兰岛的利益》的报告,为了使格陵兰岛完全摆脱对丹麦的财政拨款的依赖,需要有24个大型矿山同时运作。如果发现了石油,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况,但是在20世纪70年代至今的持续探索中,仍未发现可供开采的石油,因此,目前这似乎并不是格陵兰岛获得经济独立的最短路径。

       当阿勒卡•哈蒙德(Aleqa Hammond)掌权时(2013年4月5日- 2014年9月30日),由于他对自治的描述,要求独立的声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在北极理事会中体现的尤为明显,在北极理事会中,丹麦和格陵兰岛的代表权是不平等的,丹麦只代表了丹麦王国的委托。2013年5月,当哈蒙德拒绝参加在瑞典基律纳举行的北极理事会会议时,她吸引了太多主流媒体的关注。哈蒙德高调的缺席为她暴风雨式的统治定下了基调。这件事在Inatsisartut(格陵兰岛的议会)上引起了很大的批判,格陵兰岛对自己的国际事务仅拥有有限的话语权表示强烈的不满。在捕鲸限额和欧盟进口海豹产品的禁令问题上,格陵兰政治家们也表示了同样强烈的不满;格陵兰岛也不满于其在国际捕鲸委员会和世界贸易组织的代表性不足的问题。出口铀的决定权属于丹麦还是还是格陵兰的争议与格陵兰岛代表性不足的问题,都在丹麦王国引起了广泛的不满。最近,铀争论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这使努克和哥本哈根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善的迹象。

       从国际关系的视角看,还有一个很好的原因来解释为什么格陵兰岛应该与丹麦保持良好的关系,而不是脱离丹麦:2014年12月15日,丹麦王国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CLCS)提交了一份资料,提出对北冰洋海底895000平方公里的领土主权要求。这相当于丹麦面积的19倍和格陵兰岛的近一半大。该主张包括北极点,并且有很大一部分与俄罗斯或加拿大的领土主张重叠。尽管如此,但是多亏了《伊卢利萨特宣言》,领土归属地审核过程将按照协议进行。在大陆架界限委员会得出结论之前的几年时间里,丹麦王国可能会拿出很好的证据,证明其对共同争议地区的主权。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丹麦王国将需要运用其全部的外交和法律能力,以防止受到俄罗斯和加拿大这样的大国威胁。有了这种共同的利益,格陵兰岛必将更加依赖与丹麦的密切合作。这是特别有趣的,因为主张的区域最终会归属于格陵兰岛。

丹麦用来改善与格陵兰岛关系的方法是什么?

       如果丹麦想要改善与格陵兰岛的关系,那么开放和诚信是可行的方法,也必须使用此方法。为了实现这一点,清晰的会议议程和明确的声明是促进建立一个更加平等关系的方式。2015年12月,丹麦首相拉尔斯•勒克•拉斯穆森(Lars Løkke Rasmussen)明确表示,丹麦王国的存在完全依赖于各地的积极参与:“这就像一场婚姻。如果一方想要分开,婚姻就不能维持。”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大胆的声明,但它不过是建立一个更加平等的关系的信号。丹麦应当承认,财政拨款不仅仅是因为格陵兰岛人民属于不同的民族。

       维系丹麦王国的,一方面是政治和官方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情感、家庭关系和共同的传统。最终,人际关系和共同的遗产,将丹麦王国的不同部分维系在一起。在战略方面,值得强调软文化和人际关系的价值。关于这一点,媒体可以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他们可以通过关注丹麦王国的历史,以使丹麦不同地区的格陵兰人、法罗人和丹麦人加深对国家共同的历史和发展现状的了解。小学也可以花更多的时间了解丹麦王国,例如,学校可以在格陵兰岛和法罗群岛组织夏令营。这样的经历有助于培养他们的好奇心,增加相互了解,打破偏见,建立人际关系,这样可以使丹麦王国凝聚在一起。

       经历可以对人们的行为产生重大的影响,如果它是有效的、适时的,甚至可能会产生深远的政治影响。在格陵兰岛,王室非常受欢迎。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和亨利克亲王回报人们的爱戴,甚至会去拜访最小的村庄。王储弗雷德里克过去参加过小天狼星的巡逻,他和玛丽王妃的双胞胎孩子(2011年出生)各有四个名字,其中各有一个是格陵兰语:Minik 和Ivalo。这可能是由于夫妇二人对格陵兰岛非常关注,但该名字的选择也可能具有战略意义,目的是使丹麦王国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1940年,当女王玛格丽特二世受洗时,她也得到了个冰岛语的名字Þórhildur。四年后,冰岛成为了独立的共和国。名字可能只是回报格陵兰人民对王室爱戴之情的一种善意的形式。无论哪种方式,都只是增加了王室在格陵兰岛的声望,相同情况下,也会加强丹麦王国的凝聚力。

       丹麦的商业机构和养老基金也应该加入行动中来,在格陵兰岛投资基础设施和采矿项目。对格陵兰来说,这将有助于其朝着更积极的方向发展,同时在专业领域人际关系的数量和质量方面的发展,将有助于加强丹麦王国的内部关系。不管其规模是大还是小,都是有用的。最重要的是,有人为格陵兰岛经济的发展创造了机会。学术界也在这一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为丹麦和格陵兰岛的北极研究创造最好的条件应该是首要任务。研究会带来具体的项目,有助于提高对共同遗产的理解,并提供有用的知识,以了解事关丹麦王国在北极地区战略利益的政治动向。今年下半年,丹麦将公开极地研究的新战略,但其已明确表示,对新战略不会投入新的资金。如果它有成果,投入新的资金是必须的。如果没有,我们就回到原点。丹麦政府需要把话付诸行动,并给予北极地区的利益更大的经济优先权。

结论

       加入北极理事会意味着丹麦在北极地区获得的利益超过了其所处的国际地位所应获得的。丹麦王国的存在使丹麦在北极地区的存在合法化。因此,改善当前与格陵兰岛的关系,应该是丹麦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可以通过更加公开、诚信和平等的对话,更多知识的相互交流,强调和鼓励共同的价值观和关系,并给予北极更多的经济优先权来实现。扩大外交部北极办公室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并要对丹麦和格陵兰岛的北极研究给予更多的资金支持,今后也要提高丹麦王国的北极外交研究。如果信心提升,并将言语付诸于行动,丹麦王国可以在北极地区成就伟大的事业。


作者简介:Marc Jacobsen,丹麦哥本哈根大学政治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是格陵兰与丹麦的政治关系,北极治理、北欧国家的地缘政治和安全问题。


编译:李晓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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