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1次缔约方会议（COP21）上，北极原住民代表团的代表Okalik Eegeesiak在国际原住民展厅的开幕致辞中谈到了在快速变化的北方地区生活的经验，“因纽特人和萨米人的健康和福祉与北极环境，特别是苔原、海洋环境和冰雪紧密相联，因纽特人和萨米人深切关注气候变化对他们文化、社会、经济健康和人权的实际和潜在的影响。”
COP21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阐释相应的人权，将其与气候变化的影响和接下来谈判的重点相结合，因为气候变化对于北极原住民的影响是迅速而危险的，这不仅为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提供动力，而且也为所采取的行动提供坚实的基础。第二部分，分析在任何达成一致的气候协议下，解决适应（Adaptation）问题、损害问题和损失（adaptation and damage and loss）问题、北极恢复能力问题上需要什么资源、能够采取什么具体措施。第三部分，将解决创新性缓解措施、气候财政和北极资源在“2℃”目标中发挥的作用。
适应（Adaptation）的必要性
在巴黎气候变化大会上，各国领导人都做了强有力的减排承诺，但是气候变化依然不可避免，人们仍能感受到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为了减轻气候变化带来的极端影响，适应性（Adaptation）的承诺在COP21的任何协议中必须被给予同等重视。自2009年在哥本哈根联合国气候峰会以来，适应（Adaptation）——帮助社区准备和应对气候变化影响的行动和政策——已经不再被忽视并得到逐步的认可和支持。2010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16次缔约方会议（COP16）通过了《坎昆适应框架》，肯定“适应（Adaptation）”必须与《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谈判、协议和行动中的“减排（mitigation）”处于相同的优先级。2014年12月利马气候变化大会和今年的巴黎气候变化大会上，许多预期的国家自主决定的贡献（Intended Nationally Determined Contribution，简称INDCs）都认可“适应（Adaptation）”应当被纳入任何普遍承认的协议中。
在COP21的第一次会议上，奥巴马总统通过气候变化影响阿拉斯加的例子强调我们需要适应“海平面上升已经吞噬了村庄和侵蚀了海岸线，冻土在融解，苔原被烧伤，冰川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融化。”自去年8月以来，奥巴马总统用他的阿拉斯加之旅向世界领导人、政治家和公众展示了其采取气候行动和决心。通过修辞和视觉效果将北极描绘成北极变暖牢笼中的“金丝雀”。原住民活动家慷慨激昂的演讲所描绘的北极冰融场景中，北极地区已经被深深镌刻在气候变化的典型故事和合理的科学推理之中。在会议的开始阶段，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在其报告和会议上就不断指出，北极地区的气候变化发生得更快和更严重，而且会导致一系列极端的影响。
然而，尽管承认了北极是气候变化的前沿阵地，但是在帮助北极适应气候变化的努力上，政治和财政承诺是脱节的。奥巴马总统也承认“我们也知道许多国家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做的很少，但是他们是第一批受到气候变化毁灭性影响的国家，尤其是那些岛屿国家，气候变化对于他们的生存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奥巴马表示美国将强劲和持续地履行其承诺以确保“最不发达国家基金（The Least Developed Countries Fund）的资源流向那些最需要帮助的国家以应对气候变化的影响”。他同时宣布美国将向最不发达国家基金（The Least Developed Countries Fund）提供5120万美元，将总捐献额提高至2.48亿美元。最不发达国家基金（The Least Developed Countries Fund）以及适应基金（The Adaptation Fund）都是建立在《京都议定书》框架下，利用发达国家的政府资金（包括政府捐赠和私人捐赠）承诺，以资助发展中国家适应气候变化。这些基金对于应对迫切的适应（Adaptation）需求是至关重要的机制。但是这些基金在帮助北极社区适应气候变化方面总体来说是失败的
奥巴马总统在致辞时，直言不讳地指出北极气候受害者们的艰难处境，他们确实生活在世界上最发达、最富有的国家——伊努皮克人生活在美国、萨米人生活在芬兰、因纽特人生活在加拿大。但是他们却面临着极地气候扩张、资源开发实践无法回馈当地社区、政治政策不断边缘化当地社区等问题，北极定居点与最不发达国家的社区在生态风险和社会经济脆弱性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因为这些民族处在发达国家之中，如果资助性适应框架（funded-adaptation frameworks）已经建立，那这些民族就能够从本国政府获得更多资金支持；但是，他们无法在克服那些严重影响他们健康、生活、文化的脆弱点方面获得资助。
北极原住民是脆弱的，但是他们不是无助的。他们具有创新性、机智性和适应性。北方社区的人们通过将传统知识代代相传，以适应环境变化并繁荣发展下去。传统知识在以下方面是很重要的：1、构建历史环境基线；2、识别亟待减轻的影响；3、为建模提供观测证据；4、提供技术；5、确定所需保护的文化价值，以避免其受气候变化的直接影响或受这些适应措施本身的影响。在北极，原住民社区灵活运用传统知识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他们利用对周围环境和生态系统的了解来避免新的危险。
尽管原住民对北极生态拥有着丰富的理解和悠久的适应历史，但是他们的传统知识还不足以应对当今迅速的环境变化。原住民社区亟需财政援助以适应迅速变化的气候，甚至在不得已情况下进行搬迁。目前，几十亿美元的适应基金（The Adaptation Fund）已经无法满足这种需求。例如，德纳里峰委员会（the Denali Commission），这是一个专门为阿拉斯加提供公用事业、基础设施和经济支持的独立的美国联邦机构，它承诺为阿拉斯加脆弱的农村社区提供200万美元以支持社区自愿搬迁和其实施他弹性策略；但是搬迁一个社区需要花费1亿至2亿美元，而阿拉斯加有213个原住民村庄，其中186个受到洪水和海岸线侵蚀的影响。
想要修改这些基金的现有结构，将部分资金运用到帮助极地原住民社区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基金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经历多届峰会的激烈谈判才得以建立，具有深厚的责任基础。吸纳北极进入这些已经建成的资金资助框架的呼吁，将引起人们反思全球政治制度下的南北关系和发达国家的脆弱性概念——这对峰会来说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出席峰会的领导人们已经面临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任务，他们需要达成一个通用的、有约束力的减排协议。
北极国家应该利用COP21发表声明，表示北极地区确实需要帮助来适应气候变化，而不是妄图改变那些现有的为发展中国家准备的国际资助机制。只要就“北极地区需要帮助”达成共识，这份声明将通过北极理事会高官会和观察员代表转化成实际行动。通过北极理事会的区域适应基金，就可以为极地附近的社区提供急需的、目前国际资助机制无法提供的适应资金。区域适用基金还可以将金融资源、能力建设和供社区学习的最佳实践分享平台相结合，帮助这些原住民社区互相学习，增强应对跨国界生态挑战的能力。
美国任北极理事会轮值主席的两年期间，完全可以建立这样一个“北极适应基金（Arctic Adaptation Fund）”，既满足了美国解决北极气候变化的既定目标，又在北极地区重要议题上加强了多边合作。对于奥巴马总统来说，这个基金的建立将对其兑现对阿拉斯加人民的承诺、推动其气候行动的政治遗产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北极主权国家，北极理事会观察员国家、组织和在北极地区从事经济活动的企业都应该成为捐赠的主体。将观察员国家纳入“北极适应基金（Arctic Adaptation Fund）”将是互惠的，因为像中国、新加坡和韩国等观察员国希望未来能够参与北极航运或在北极地区进行经济活动。
COP21的症结: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
气候变化导致恶劣天气渐渐加剧，这已经并将继续给北极社区造成的永久性损失（loss）或不可挽回的损害（damage）。这些生态变化，像极端的海岸线侵蚀和海平面上升，能够使人们为适应气候变化所做的努力完全摧毁，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努力就是徒劳。适应（Adaptation）仍然是气候变化协议中至关重要的和必要的一部分。但是也存在严重的破坏，比如纽托克（Newtok）社区的整体搬迁，这就是超越了适应框架的应对能力。
对于COP21来说，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没有公认的定义。《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指出，“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是指气候变化产生的负面影响和人们无法应对或适应的气候变化。”损害影响是一个连续统一体，其范围从气候规范下的当前气候变化“事件”到未来预期气候变化“过程”。损害影响存在于以下情况：1、当应对或适应措施不够有效；2、当实施措施的成本难以收回；3、措施只在短期内是有帮助的，但是长期实施会带来不利后果；4、没有任何可行措施。损失和损害可能不仅指经济伤害，也非经济损失如生命、生计、生态系统或文化遗产损失。
是否在核心法律协议或单独的附随决策文件中采用“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策略，可能将经历最艰难的谈判。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气候变化损害赔偿关系是有目共睹的：目前气候变化主要原因是发达国家近百年的工业化造成的。但是许多工业化国家，像美国，不愿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或者经济赔偿责任，他们担心“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条款将使其法律责任和经济赔偿责任明确化和强制化。
但多边气候损失和损害计划并不是一个关乎责任或直接补偿的计划，它旨在向无法适应气候变化的社区提供国际支持，使人们认识到，正如2013年减排（mitigation）计划一样，适应（Adaptation）也是有诸多限制和约束的。2013年气候变化大会上，缔约方认为需要解决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问题，于是建立了“气候变化损失和损害华沙国际机制（the Warsaw International Mechanism for Loss and Damage associated with Climate Change Impacts）”该机制旨在通过以下几个途径促进损失损害问题解决措施的实施：1、增进对全面风险管理方法的知识和理解；2、加强对话、协调、连贯性和利益相关方之间的协同效应；3、加强行动和支持，包括资金、技术和能力建设。但是COP21协议的文本只用短短的一个条款（第5条）规定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认识到通过国际合作和团结解决损害问题的重要性。
但气候变化导致的损失和损害现在已经能够切实感受到：冻土融解，海岸线侵蚀，原住民生活、生计和文化的丧失。为了真正解决北极气候变化，北极国家必须采取策略和行动应对气候变化影响，仅仅适应（Adaptation）是远远不够的。正如气候变化适应基金的这种策略，完全可以在美国任北极理事会轮值主席期间实现。然而，关于全球社区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的巴黎国际声明在确保北极下一步工作方面是至关重要的。任何关于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的规定都应体现应对灾难的成功方法并且解决两个关键问题：风险管理和保险。
风险管理需要支持和促进最新的风险评估和管理，数据采集和传输，制定搬迁计划等。目前，北极农村社区的风险评估、成本效益分析、社会经济风险方面缺乏最新信息：上文所举例子中“在阿拉斯加，一个社区的搬迁成本在1亿美元和2亿美元之间”还是七年之前的数据；尽管洪水是阿拉斯加的主要危害之一，只有少数阿拉斯加土著村庄有准确的洪水预警信息。缺乏可靠的数据信息将影响功能准确搬迁计划和预期损失定价。
9月份，美国生态恢复志愿队（Resilience AmeriCorps）服务范围扩展到了阿拉斯加，该志愿队在成员招募、培训和与美国服务队（Volunteers in Service to America，简称VISTA）工作衔接方面是一个很好的范本。美国生态恢复志愿队（Resilience AmeriCorps）近两年来在10个社区志愿帮助缺乏应对气候变化规划和实施能力的社区弱势群体。我们也可以建立一个类似的项目，来进行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的风险评估，尤其是在北极风险评估、成本效益分析和损害战略管理计划方面训练和加入志愿者。在美国本土的美国服务队志愿者们在与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MA)合作进行防灾和救灾工作上已经有了成熟的实践经验，他们的最佳实践和培训方式完全可以共享和推广，以解决气候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基线数据收集、评估和管理问题。
一旦基线数据采集和分析成功，将有助于为原住民社区提供合理的保险以应对日益频繁和严重的极端天气事件。用商业保险解决气候变化对社区的影响价格高昂，很多原住民社区和小型农村社区负担不起，而这些社区也常常不具备申请国家援助的资格，因为气候变化引起的海岸线侵蚀或者永久冻土的融化都是非常缓慢的过程，难以短时间看出损失和进行评估。周二，奥巴马总统宣布，美国将向在太平洋，中美洲，和非洲提供3000万美元的气候风险保险计划，以增强弱势群体应对严重的气候变化影响的能力。新承诺将支持太平洋灾难性的风险评估和融资计划（the Pacific Catastrophic Risk Assessment and Financing Initiative ）以及非洲风险能力计划（the African Risk Capacity Programme），以及将加勒比灾难风险保险基金（the Caribbean Catastrophic Risk Insurance Facility）的覆盖范围扩大到中美洲国家。虽然目前北极地区没有这样的倡议，北极理事会可以用这些已有方案作为模型建立和调整区域性气候保险方案。
即使有保险援助、风险管理机制和适应（Adaptation）努力来减少物理风险，但是社区的搬迁将是不可避免和必须解决的。即便COP21只是在名义上对气候移民进行讨论，但是当巴黎气候变化大会尘埃落定之后，国际移民组织和《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必须共同努力，进一步加强对话和行动，共创气候变化背景下人口流动的国际框架。气候变化引发的移民和搬迁不仅仅发生在北极地区，还发生在全球所有的脆弱地区，从太平洋岛屿到路易斯安那州。
共同努力
巴黎气候大会上将达成一项有法律约束力，且适用于所有国家的协议，此协议将会为未来几十年全球气候行动奠定基础。强大的减排承诺是取得成功、保护我们子孙后代共享地球的必要条件。
虽然COP21合作和谈判的焦点应该是建立一个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普遍的减排目标，但是并不意味着适应（Adaptation）以及损失和损害（Loss and Damage）就不重要。减排将缓解未来气候变化的影响，但对于北极地区的弱势群体来说，不稳定的气候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危险现实。未来几十年，世界各国必须在通过可再生能源、交通运输可持续发展、碳中和工业生产，并努力降低本国温室气体排放量，各国领导人必须在最脆弱的事项上团结一致、达成承诺。
但是各国不能单打独斗，正如奥巴马总统在阿拉斯加之旅中所说的，“我们需要努力，但是我们需要共同努力。我们有工作要做，我们要一起做它。”
约有40000人出席联合国第21届气候峰会，他们是各国的领导人、外交官、活动家、记者、企业家、非营利组织代表和相关公民——他们都致力于建立和实施一个保护脆弱社区中的最弱势成员的计划。昨天北极原住民代表Okalik Eegeesiak国际原住民馆开幕致辞上表示，“从社区层面到国家层面，政府领导人、原住民、企业家和非政府组织必须一起努力，气候变化将我们凝聚在同一个目标之下——确保人民能在他们的祖国好好地生活，为他们的孩子营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我们必须从我们这一代就做起，从现在做起，从今天的巴黎做起，采取减排和长期的气候行动，帮助现在正受威胁的社区采取适应措施，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编译：胡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