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RSHAV写于法罗群岛—法罗群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火山上积雪覆盖,高耸的山峰从北大西洋中突出。陡峭的悬崖直插入狭窄峡湾的深水处。
位于冰岛和挪威之间,这个由18个小岛组成的偏远群岛闻名于数量繁多的海雀和定期捕鲸。在这片半自治的丹麦领土上,鲑鱼产业繁荣发展。
对其约五万名居民而言,科技并不是常见的话题。然而,最近几周,法罗群岛已成为美中科技冷战的一个不太可能的新战场。
这场争端源于一项合同。法罗群岛希望使用第五代技术(即5G)构建新的超快速无线网络。为了创建新的网络,该地区计划将这项工作交付给一家技术供应商。
就在那时,美国开始敦促该群岛国不要将合同交给特定的公司:中国电信巨头华为。美国官员一直以来都在说,华为受制于北京,会导致国家安全问题。
而后中国官员介入纷争。法罗群岛一位高级政府官员日前被录音,录音内容提及只要华为获得了5G网络的机会,中方表示愿意促进中国与该地区的贸易往来。
“从商业角度来说,法罗群岛对华为或任何其他公司而言并非很重要。事实上,中美两国大使馆对此争执十分剧烈,还有其他事情要纳入讨论。这不单单是一笔生意。”在丹麦议会代表该地区的议员Sjurdur Skaale本周在托尔斯港(Torshavn)的首府吃早餐时说。
现在,对于美中两国来说,在关乎科技未来的争执中,处理任何细节都需要集中注意力。法罗群岛靠近北极,因此在军事方面其更为重要。针对华为问题,法罗群岛这一地区被夹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而华为则是中国科技领域的头号明珠。
一年多来,美国官员一直在向英国、德国、波兰和其他国家施加压力,要求他们跟随美国,禁止华为建立新的5G网络。他们认为,中国共产党会利用该公司来监视或破坏关键网络。华为表示它并未帮助中国政府。
但是,如果欧洲国家与美国统一战线,这就有可能损害它们与中国的经济联系,中国对德国汽车、法国飞机和英国药品的需求正日益增长。
法罗群岛总理Bardur Nielsen试图化解冲突。他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他的政府“在开发5G网络问题上,并未受到外国政府的压力或威胁。”
他说,有关华为合同的任何决定都将由当地电信公司Foroya Tele做主。
Foroya Tele在一份声明中说,它正在测试不同的技术。考虑到对法罗群岛的投资规模和重要性,选择5G网络供应商需要进行慎重考虑。
对于法罗群岛的居民来说,关乎华为和5G的争论更多的是源于鲑鱼而非下载速度。
鲑鱼对法罗群岛的经济至关重要。法罗群岛90%以上的出口产品是鲑鱼、鲭鱼、鲱鱼和鳕鱼等鱼类产品。在其周围的水域中,成千上万的鲑鱼在巨大的网中戏水,经养殖以供伦敦、莫斯科、纽约以及需求量越来越高的北京使用。
2010年之后,这些岛屿对中国的鲑鱼出口有所增加。当时,由于中国人权活动家刘晓波在奥斯陆获得了诺贝尔奖,中国政府放缓了对挪威鲑鱼的购买。
目前,出口中国产品量约占法罗群岛鲑鱼销售量的7%。为进一步扩大贸易,法罗群岛政府今年在北京开设了办事处。
2014年,欧盟限制了欧盟成员国出口俄罗斯的的鲑鱼数量,因此法罗群岛对俄罗斯的鲑鱼销售激增。法罗群岛并不隶属于欧盟,不受这些规则限制。
总体而言,今年法罗群岛的鲑鱼出口额有望达到5.5亿美元,而十年前约为1.9亿美元。
“这是大西洋鲑鱼的故乡,我们有完美的环境。”当地渔业公司的顾问Runi Dam站在巨大的围栏前说道,每个围栏里有大约15000只鲑鱼。
现在,鲑鱼行业已经陷入5G无线网络的纷争中。
上个月,美国驻丹麦大使Carla Sands公开在法罗群岛本地报纸上的一篇评论文章警告华为,如果允许该公司建立5G网络,可能会带来“危险后果”。她说,各国允许华为加入,就表示“它们同意按照中国共产党的想法开展工作。”
在本周接受丹麦媒体的另一次采访中,Sands女士指责华为负责北欧地区的高管“为中国共产党工作”,中国共产党“将间谍活动、腐败和贿赂输出到世界各地”,并拒绝接受采访。
同时,中国驻丹麦大使在过去两个月中至少访问法罗群岛两次。
本月,丹麦国家报纸Berlingske公开了一段录音的文字记录,法罗群岛一位高级官员在其中总结一次会议。法罗群岛政府高级助手Herálvur Joensen的录音中表示,中国大使曾威胁如果不将华为用于5G网络,将阻止贸易协议以及更多的鱼类销售。
他在录音中说:“如果法罗群岛与华为签署协议,那么中方对其与中国达成所有自由贸易协定都表示欢迎。”“不这样做,就不会有贸易协定。”
(法罗群岛)总理发言人说,Joensen先生没有参加与中国大使的会晤,也无法接受采访。
华为的批评者对此表示震惊,称泄露的录音显示了华为与中国政府之间的紧密联系。
中国大使冯铁在Berlingske写道,中国并未向法罗群岛施加压力。他说:“我的职责是确保华为在丹麦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中方根本不提倡威胁手段,而美国以宣传威胁闻名。”
华为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它没有参与两国政府之间的任何谈判。
生活在岛屿周围的村庄和港口的人们说,他们为被卷入中美之间的战争而感到困惑。
“这好比两个钉子之间的虱子,一边受美国的挤压,一边受中国的挤压。”居住在托尔斯港并在当地大学任教的Rógvi Olavson说。
尽管许多居民表示,法罗群岛相对更偏向美国,但一些人对要求禁止华为的美国官员表示愤怒。他们说,该公司帮助当地建立了现有的4G网络,他们借此来拨打电话或分享来自一些岛屿上偏远地区的照片。
用法罗群岛羊毛设计毛衣和其他服装的Sissal Kristiansen说,她已听过Sands女士最近的采访。
她说:“这段采访唤醒了我想说‘哦,滚开吧’的冲动,我们自己说了算。”
其他人则担心这会损害与中国的经济联系,他们担心如果不选择华为作为5G网络运营商,就会遭到报复。许多当地人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的经济危机,当时约有10%的法罗群岛居民最终移居国外。
如今,这些岛屿上几乎没有失业——据政府统计,截至上周五(2019年12月13日),只有183人失业。像其他北欧国家一样,免费提供医疗,教育和其他社会服务。这里几乎没有犯罪。
“中国不仅是一个不错的客户,而且是必不可少的。”写过关于法罗群岛文章的北极专家Martin Breum说。他补充说,法罗群岛人“以渔业为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以卖给世界”。
Martin Selsoe Sorensen 对来自Copenhagen的报道作出了贡献。
翻译:唐鹏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