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北方航道部副主任马克西姆·库林科（Maxim Kulinko）接受了《北极报》记者克里斯蒂娜·克拉姆佐娃（Kristina Khramtsova）的采访，讨论了到2024年如何将货运量增加至8000万公吨的方法以及确保全年通航的措施。
履行总统2018年5月的行政命令
问：2018年5月，普京总统签署行政命令，要求到2024年将北方航道货运量增至8000万公吨。航运公司和制造商在北方航道沿线和北极诸港口是否有足够的资产和基础设施，以实现总统行政命令中规定的货运量？
马克西姆·库林科：一些基础项目可以将货运量增至8000万公吨。2020年底，俄罗斯总理米哈伊尔·米舒斯京访问了摩尔曼斯克，指示各公司管理者在2024年前通过北方航道运送更多货物。细目如下：诺瓦泰克:3550万公吨；俄罗斯石油公司:3000万吨；俄罗斯天然气工业石油公司:670万吨；诺尔里斯克镍业公司:170万吨，总计约7400万公吨。该指示总共包括以上数目。考虑到其他预计货运量，总统的目标将会实现。
在基础设施方面，俄罗斯天然气工业石油公司的Novoportovskoye凝析油气田以及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具备一定的基础设施。诺瓦泰克液化天然气生产项目也已经具备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长期的公司分步发展计划已经就位。俄罗斯石油公司的项目也正在以类似方式实施，此外，在2023-2024年建设必须的基础设施之前，塞弗（北）港（Sever (North) Harbor）将建造一个港口。该港口也将具备必要的能力。
问：有哪些风险可能阻碍实现8000万公吨的目标？
马克西姆·库林科：2020年，能源市场因新冠肺炎疫情而暴跌，这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些投资者不得不推迟他们的项目计划；我们认为这是一个首要风险，因为它会影响市场关系。
问：许多专家对到2024年运输8000万公吨货物的目标表示怀疑。作为将北方航道货运量提升至上述水平的一种方法，有人建议扩大北方航道的范围，包括摩尔曼斯克和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堪察加（Petropavlovsk-Kamchatsky）在内。这可能吗？
马克西姆·库林科：是的，我们收到指示考察此事的可行性。这一切都始于俄罗斯远东和北极发展部与我们共同建议在《2035年前俄罗斯北极发展战略》中加入一个新名词：北方海上运输走廊。这是一个合法的概念，是一个新的地理术语或概念，它定义或概述了欧亚大陆新的运输走廊，该走廊可以促进俄罗斯西北部和远东（包括北方航道）之间的可持续经济联系，而不改变其法律地位，也不违背国际法。将阿尔汉格尔斯克、摩尔曼斯克和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堪察加等地区通过一条完整的海上贸易链联系在一起，这被视为一项重要的管理决策。这对包括国际过境运输事务在内的全球物流也有重大影响。
在讨论该战略时，有人建议不应引入这种新概念。与之相反，我们指示一些联邦政府机构研究扩大北方航道范围的可能性，这将正式使该航道横跨了从摩尔曼斯克到堪察加的领土。
我们会见了交通运输部、外交部等有关部门。他们一致同意，当前从更广泛的角度来解释北方航道还为时过早。
外交部援引国际惯例指出，这可能在某些方面对我们的外国伙伴造成了误导，但这不是主要问题。
最重要的是，根据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如果水域被冰层阻塞，而冰层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阻碍航行，沿海国有权在其专属经济区内进行非歧视性的环境保护立法。换言之，北方航道需要通过特殊程序来授权船舶通过。该程序与船舶技术规格和季节有关。此外，同样的规定也用于加拿大的西北航道。
俄罗斯联邦的《商船法》（Merchant Shipping Code）明确规定了北方航道的边界。在法律上将北方航道扩展到摩尔曼斯克和无冰海域可能会在国际上引起许多负面问题。交通部官员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在扩大航道范围方面，北方航道部还对财产和基础设施管理提出了一些问题。因此，这个方法被搁置了。
当时，许多人认为，北方海上运输走廊的概念与将北方航道的货运量增加到8000万吨有关；但事实并非如此。它实际上意味着建设稳定的国家海上运输和沿海地区的社会经济。
我们认为这种方法有其优点。临近北方航道且通过北极水域保持经济联系的区域的管理者们提出一个概念，即从圣彼得堡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北方航道”，包括摩尔曼斯克港、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堪察加港和萨哈林港。这一方法将使这些地区获得了国家对一些基础设施项目的额外支持。
数日前，俄罗斯政府召开沿海货运会议。与会者大多支持管理者们的提议，并提出要更全面地评估这项提议。我想指出的是，这一方法将使到2024年通过北方航道运输至少8000万公吨货物成为可能。
实现战略目标
问：《2035年前俄罗斯北极发展战略》指出，2019年北方航道货运量为3150万公吨，要求到2035年增至1.3亿吨。我们怎样才能实现这种增长？
马克西姆·库林科：可以通过进一步扩大大型液化天然气生产项目，以及原油、铜精矿和煤炭生产项目来部分实现这一增长。我们的同事为此制定了具体计划。我甚至可以说1.3亿吨是保守估计的结果。
隶属于国家北极发展委员会的一个投资者合作工作组预测了到2035年北方航道的货运量。据我们估计，2035年的货运量将超过这个数量。细目如下：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Yamal LNG）：1970万吨；北极液化天然气2号项目（Arctic LNG 2）:2790万吨；北极液化天然气1号项目（Arctic LNG 1）:2280万吨；东方石油项目（Vostok Oil）：1.15亿吨，锡拉达塞斯科耶矿床（Syradasaiskoye deposit）：3000万吨。我们还预计过境货物的运输量会有所增加。我就不再细谈这些统计数字了，因为分析师做出了不同估计。尽管如此，我们预计到2035年，过境货物的运输量将对整体运输量的增加作出重大贡献。
问：根据《2035年前俄罗斯北极发展战略》，其中包括2025-2030年北方航道的全年通航计划。为什么不能在初始阶段，即2020-2024年实现？
马克西姆·库林科：我们应该弄清楚我们谈论的是北方航道的哪一部分。西段已经可以全年通航。到目前为止，东段的基础设施，包括破冰船、破冰货轮、安全设施、应急救援部门以及通信设施等问题，使得我们无法实现全年通航。我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建立现代化的基础设施，使之符合最高国际标准，尽管有不利的天气条件和其他因素。
除了22220系列破冰船项目外，我们非常希望，一旦10510“Rossiya”与“Lider”号破冰船项目完工，我们可以在全年通航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我们预计将在2027年投入使用。
问：在一次采访中，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北方航道部部长Vyacheslav Ruksha指出，这三艘破冰船将使全年正常通航成为可能。
马克西姆·库林科：我认为他的话有点被曲解了。到2030年，俄罗斯北极地区将需要10艘核动力破冰船。其中，5艘破冰船将在西段作业，3艘将在东段最艰苦的地区作业。其他破冰船将用于对个别货船的护送。
北方航道基础设施
问：关于基础设施，俄罗斯北极港口的状况如何？这对目标的实现有何影响？
马克西姆·库林科：我们的大多数北极港口都是在苏联时代建造的。当然，我们希望他们能更先进，并能处理具体的货物。例如，季克西港（Tiksi）几年前曾经能处理大约100万吨的货物，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浅水港。一些凸式码头、驳岸和相关的基础设施不足以支撑我们实施雄心勃勃的现代化投资项目。不过，这些港口将继续运作，并为夏季货物转运提供便利。
另一方面，由诺瓦泰克公司建造的专门的萨贝塔港满足了北极地区最大的液化天然气项目的需要。它是俄罗斯最先进的港口之一。
我们计划在新的投资项目支持下建设新港口，这些投资项目包括煤炭项目和拜姆斯卡亚矿区项目（Baimskaya ore zone）。这些港口或码头目前正在设计中，它们将符合世界顶级标准。顺便说一句，在离季克西不远的奈巴村（Naiba）附近将建造一个新的码头，因为那里的水很深，吃水10米的海船可以停靠于此。
情况因港而异。这就是为什么俄罗斯总理指示交通运输部和有关机构和组织起草一项关于俄罗斯北极港口发展的战略，并将其与公路、铁路和航空运输联系起来。我们也参与其中，其结果将被纳入到2035年之前的运输战略中。
问：你会优先考虑兴建新港口还是重建现有港口？
马克西姆·库林科：这取决于我们经济发展的状况。建造全新的北极基础设施相当昂贵。根据货运量的需要，我们将重建或新建港口。例如，佩维克港（Pevek）可以处理一定的未来货运量，而且那里有一位战略投资者为其提供相应的投资。罗斯莫尔港（Rosmorport）目前正在进行旧港口码头的重建工作；一个全新的码头将建在纳格利奥因角（Cape Naglyoinyn）附近，这将有助于开发拜姆斯卡亚矿区。
我们将建设新能源发电设施，使用小型浮式发电站发电。用于运输计划开采矿石的码头也将建成。同样，在目前条件下，新港口的建设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具体的投资项目。
问：您是否正在为北方航道地区的船员建立紧急疏散和医疗援助系统？
马克西姆·库林科：这方面的计划正在进行中。隶属于联邦海运及河运局（Federal Agency for Sea and Inland Water Transport）的公海救援局（High Seas Rescue Service）负责北方航道沿线的紧急救援行动。我们的同事已经为新的搜救船提供了资金。
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已经起草并批准了一份路线图，列出了所需的救援设备，以控制石油泄漏和升级核动力破冰船上的医疗设备。我们还计划与交通部和联邦医疗和生物局（Federal Medical and Biological Agency）一起采取组织措施。我们的最后期限很紧张，但Atomflot公司已经为核动力破冰船提供了所有这些设备。
民防、紧急情况和救灾部也在进行这方面的工作。北极综合搜救中心的链条将继续扩大。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的同事将扩大直升机机队。
显然，在实施所有这些计划的同时，我们将能够确保为北方航道沿线做好全面的搜救准备。例如，破冰船将协助船员通过浮冰区域。紧急情况部的直升机能适应严峻的北极情况，将把生病或受伤的船员从任何船只空运到大陆诊所，在那里他们可以接受治疗或手术。
问：您是否计划在22220系列项目中建造更多的破冰船？
马克西姆·库林科：总理指示我们提交扩大破冰船队的提议。我们向政府提交了初步估计。事实证明，除了这一项目中的5艘破冰船之外，至少还将再建造2艘22220型破冰船；它们将于2030年投入使用。另外，至少再建造一艘10510型Lider级破冰船也会有所助益；该项目的主力舰将在2030年投入使用。任何造船决策都需要在2023年前通过。
但我们必须与我们的合作伙伴和主要投资者协调这些计划，还必须评估计划的货运量。到目前为止，组织分析工作正在进行中，尚未就是否建造额外破冰船作出最终决定。
北方航道的过境运输潜力
问：您如何看待北方航道的过境运输潜力？
马克西姆·库林科：我不想做任何预测。同样，分析师们做出了不同的估计。但我想指出的是，去年过境运输数量几乎翻了一番。2019年约为60万至70万公吨，2020年达到近130万公吨。
事实上，我们的外国伙伴正在考察北方航道。当然，他们对如何改善基础设施和航行安全提出了许多意见和建议。各方都对北方航道感兴趣，因为它是苏伊士运河的一条新的补充航道。鉴于最近发生的苏伊士运河暂时阻塞事件，这一点尤为引人关注。全球贸易的发展不可避免地需要货物运输的替代方案。航道必须提供快速、安全和具有经济竞争力的服务。
问题：这些计划有什么阻碍？
马克西姆·库林科：基础设施的限制是主要障碍。首先，我们需要专门的抗冰船只，这比在南部海域航行的船只要贵。我们还需要大量的破冰船支持，因为Atomflot公司所有的破冰船目前都参与了各种项目。托运人目前只在6月至11月期间使用北方航道，因此不需要破冰船。2020年，沿北方航道航行的第一艘船于7月29日启航，最后一艘船于11月10日启航。我们需要一条永久性的航道来保障全年航运。破冰船需要确保能在北方航道最艰难的路段畅通无阻，其他船只需要能够全年按计划航行。
第二点是安全问题。由于遥感卫星仍然不能为北方航道东段提供足够的数据，我们现在正在与俄罗斯联邦航天局（Roscosmos）讨论各种卫星群的版本和配置。当今，我们不可能为护航破冰船预测海冰的活动和路线，但我们希望提高这些服务的质量。
第三，要分析应急救援准备水平。联邦海运及河运局需要部署相关的值勤船舶协助遇险船舶。
第四，我们需要解决航空问题。紧急情况部需要具备航空能力，主要是直升机，用于搜索和救援行动。
当然，我们需要更积极地与主要的运输者和托运人合作，并阐述使用我们航道的具体优势，这条航道虽然有时情况严峻但路程较短。
问：事实证明，我们有足够的破冰船对于8000万吨的货运量进行处理。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们分配给过境运输呢？
马克西姆·库林科：对于将破冰船分配给过境运输，我们需要明确每年的货运量。如果货运量增加，我们将需要更多的破冰船。同样，所有未完工和可利用的破冰船都只用于特定项目。除非知道它的具体用途，否则我们不会在航道上推行破冰船。出于经济考虑，我们不可能更加灵活地处理该问题。我们必须仔细评估我们的需求，然后确定如何实现这些需求。
问：当前，许多物流分析师表示，苏伊士运河的拥堵将有助于提高北方航道的货运量。你怎么认为？
马克西姆·库林科：这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只有在我们开始提供世界一流的服务和基础设施后，北方航道货运量才会大幅扩张；这反过来又将促进全年、安全、规律性的航行模式。除了破冰船，我们还需要抗冰货轮和集装箱船。因此，我们需要建造足够数量的这类船只。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北半球有足够的货运量。你看，从经济上讲，中国南部或南亚国家通过北方航道运输货物是不可取的。苏伊士运河是否堵塞并不重要。在南部海域航行的船只只能经由非洲。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北方航道肯定会提供新的长期机会。
问：你们和外国公司如何成功地通过北方航道拓展航运量的发展？
马克西姆·库林科：我们愿意在平等和尊重的基础上，与所有国家和外国公司开展互利合作，我们正在努力扩大这种合作。
外国投资者参与了北方航道沿线的许多项目。日本、希腊和其他公司的船只运载包括液化天然气在内的货物。
与此同时，德国、丹麦和挪威的公司正在认真考察这条航道，这些国家对我们2020年的过境货运量增长也起到了有益作用。
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还拥有一个完整的部门，负责扩大北方海上运输走廊项目，该项目包括北方航道的一部分，并在远东和摩尔曼斯克设有港口和枢纽。我们的目标是吸引国际运输，因此我们的同事正在与外国伙伴进行合作。
北方航道的公共委员会（Public Council）包括全球物流、研究项目和技术领域的主要俄罗斯公司和外国公司代表，以及参与北方航道相关项目的公司代表。我们正在共同评估运输者的需求，例如改善北方航道基础设施、服务和投资环境。有些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实现我们的全部目标。
翻译：杨绮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