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外交官在与美国政府的交涉中可以“打格陵兰牌”，为丹麦和格陵兰争取利益。然而，“格陵兰牌”已使丹麦和格陵兰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共同外交战略也更加复杂。
4月24日参加投票时，格陵兰脱离丹麦独立以及其与美国的关系将再次成为竞选的主要议题之一。要想了解为什么这些问题始终是格陵兰政治的特征、为什么丹麦仍乐此不疲地干预格陵兰事务，需要考虑丹麦-美国两国关系的复杂性以及丹麦如何利用美国与格陵兰的关系在美国获得影响力。
格陵兰位于北美和北亚之间，历来是美国重要的地缘战略资产。冷战期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岛屿成为北极和北大西洋作战的战略要地，也是追踪北极上空飞机和导弹的精密雷达基地。这让丹麦政府在与美国的谈判中“大打格陵兰牌”：他们认为可以减少一部分国防预算并取消对苏联的非对抗性外交政策，因为继续对格陵兰岛进行干预就足够让美国头疼了。正如一位前高级官员最近在接受采访时称：
“我们在北约谈判中厚颜无耻地利用了格陵兰岛……我总是告诉[美国政府]，‘你们不能只看[原始国防支出]，还必须注意到我们对格陵兰的发展援助和整体补助金。这些都必须包含在计算中。’他们听完会窃笑一番，但也承认这说得过去。”
历史学家尚未证实“格陵兰牌”的重要程度，但它肯定影响了丹麦和美国两国的外交对话方式。
在过去的十年里，丹麦手上仍保留着一张“格陵兰牌”，但与冷战时期相比，它有着显著的变化。首先，“格陵兰牌”的价值显著下降，这是因为其价值取决于美国和俄罗斯局势的紧张程度。冷战时期，东西方关系有时处于全面战争的边缘，那时外交人士认为“格陵兰牌”非常有价值。如今，尽管乌克兰和中东地区时有争执发生，但由于美俄关系回暖，故其价值受限。
其次，“格陵兰牌”对丹麦已不那么重要。随着来自东方的威胁消失，丹麦政府拥有了更多的外交自由。此外，丹麦对美国在中亚、中东和北非的军事行动贡献较大，使其更易获得美国政府的青睐。
最后，气候变化和全球化进程使北极逐渐开放，为丹麦和美国的民间合作创造了新的领域。例如，美国海岸警卫队正在努力提高其北极水域监视、搜救行动以及环境保护的能力，并吸取丹麦、芬兰和挪威等北极国家的信息和经验，以培训军官并挖掘新潜能。
美国在格陵兰减少的安全利益以及“开放的北极”也改变了丹麦和格陵兰从“格陵兰牌”中获得的潜在收益。尽管“格陵兰牌”在北约谈判中作用不大，却为其他潜在收益敞开了大门。例如，丹麦武装部队很难在北极地区具备充足的海域知识和作战能力，而通过卫星、船只和飞机获取美国方面的数据并实施能力共享计划可以帮助解决这些问题。丹麦也可以利用格陵兰作为外交手段来增加美国对丹麦和格陵兰政策制定的兴趣。例如，挪威政府经过一步步的努力，成功邀请到美国官员和国会议员来到其北极地区；笔者采访的许多决策者称，此举使美国人更加理解挪威的政策制定事项，并参与其中。丹麦偶尔策划类似的行程，但方式更加特别。
许多格陵兰人认为他们没有从美国在格陵兰的活动中获取足够的利益。2004年，联合委员会成立，旨在促进格陵兰、丹麦和美国在卫生、科学、教育、贸易和旅游等领域广泛的合作。如今，多数格陵兰官员对委员会感到失望，认为其没有取得实质性成果。另外，美国图勒空军基地（Thule Air Base）的服务合同历来被当作格陵兰经济补贴的间接来源，因为签约程序规定只有丹麦-格陵兰公司才能中标。然而，2014年，变更的程序出现了漏洞，美国公司也可以中标，这令丹麦和格陵兰政府感到不满。
中国的崛起和格陵兰政府的高度自治进一步加剧了格陵兰与丹麦之间的紧张局势。在寻求外国投资时，格陵兰越来越期待中国投资者。中国投资者购买了格陵兰南部科瓦内湾（Kvanefjeld）的一座稀土矿以及北极圈附近的伊苏华（Isua）铁矿的股份。丹麦国防情报局（Danish Defense Intelligence Service）表示，这些投资可能会给中国带来巨大的收益，以致威胁美国在该岛的地位。格陵兰与丹麦之间模糊不清的分工使中国问题更加复杂化。这是一个资源政策问题，因此它属于格陵兰的管辖范围，但由于该问题具有外交和安全政策意义，最后的决定权可能在丹麦。
估计“格陵兰牌”的价值似乎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一些格陵兰人认为丹麦政府不会公布其真实价值，而是与美国人私下谈判，使格陵兰一无所获。一些格陵兰政治家称，如果格陵兰有机会直接与美国进行谈判，将能够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格陵兰牌”的政治化具有外交意义。笔者采访的丹麦外交官称，他们认为就北极问题很难进行战略对话，因为即便一个小小的失误也会在格陵兰岛引起轩然大波。从这个意义上说，丹麦和格陵兰之间的不信任成本很高，因为唾手可得的潜在成果，像是将格陵兰作为丹麦公共外交手段的一部分，都会变得更加难以实现。
作者简介：
Jon Rahbek-Clemmensen是丹麦皇家国防学院国际关系副教授。他曾通过北极安全研究所发表过一篇文章——《全球动荡扰乱稳定区域秩序》。
翻译：宗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