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以南海为中心的海域是世界上一条重要的国际贸易路线和自然资源存储库。当今,南海的重要性不容忽视:全球海上航运量的一半要经过南海地区,周边国家(人口不断增长)之间能源和捕鱼权的竞争日益加剧,商业利益不断增加,区域性军费开支增长领先世界。资源与安全的争夺引发了对南海主权和历史性权利的争议。中国利用其日益增长的相对国力,积极主张所谓的“九段线”内的主权权利,其面积超过南海面积的三分之二。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文莱和中国台湾的重叠主张正在被驳回,有时会导致军事对抗。此外,中国在南海建造人造岛屿并在礁石上建设重大军事设施,这正是中国想要控制“第一岛链”内海域的野心的基础。这一恶化的安全环境威胁了区域稳定,不利于对国际法的遵守以及海上自由。此外,南海争端有可能升级为战争,其远远超出目前所看到的渔船、海岸警卫队和海军之间的军事化和小规模冲突的水平。

       美国自二战以来一直深入参与建立和管理东亚国家(包括其同盟国菲律宾、日本和韩国)的制度,为其经济进步和安全部署作出了贡献。因此,美国在南海的地区利益包括航行自由、不受阻碍的合法商业、与重要伙伴和盟国的关系、和平解决争端以及承认其符合国际准则和法律(特别是《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相关条款)的海洋权利。这些原则是普遍适用的,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应该得到尊重。鉴于北京否定美国对南海问题的干预并向其较小的邻国采取双边举措,域内国家正在重新考虑美国干涉南海力量平衡与自身的相关性及之前所做承诺的可靠性。

       北极地区同样具有大国竞争的潜力,不同的是,它为南海地区提供了和平解决和相互妥协的良好示范。冰盖的逐渐融化使北极地区的资源、国际航道和商业活动变得越来越重要,北极地区也存在着竞争和大国的安全利益。然而,北极国家选择合作,对北极地区共同进行负责任的管理,并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相关补充协议作为法律依据。合作框架由北极理事会、商定遵守的国际法和仲裁法庭、双边和多边条约、非军事区、海上事故协定、联合渔业委员会以及俄罗斯与北约之间的力量平衡组成。因此,北极地区虽然可能存在竞争和国家利益分歧,但优先考虑的是互惠互利的妥协和采用外交手段来维护北极的稳定和可预测性。

北极争端与解决

       目前俄罗斯和丹麦对北极海底(罗蒙诺索夫海岭和门捷列夫海岭)提出了重叠的主权要求,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正在对此进行审理,而加拿大正在准备提出另一个具有竞争性的主张。这些要求可进一步用作双边海洋划界协定的基础。2010年挪威与俄罗斯之间就达成了这样一个双边协定,俄罗斯和丹麦也很有可能达成类似的协议。北极地区这些合作机制、体系和共同原则比东南亚类似的努力(如东盟或《南海各方行为宣言》)要强得多。

       1920年的《斯瓦尔巴德条约》规定了国际治理的标准,其在大约一百年前推出时,是一个大胆而具有前瞻性的设想。荷兰探险家于1596年发现了该群岛,自此以后,荷兰、英国、俄罗斯和斯堪的纳维亚人开始获取群岛上的资源。最终,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主要的大国通过巴黎和会的一个相关委员会自愿承认挪威对该群岛拥有主权。该条约允许签署国公民免签证进入,赋予签署国平等开采自然资源的权利,允许自由开展科研活动,确保环境保护,禁止永久性军事设施。这一协议体现了限制主权权力,维护当事方利益,遵守非歧视性原则的可行性。

对抗事件

       像南海一样,北极沿海国家也发生过冲突。1958-1961年间以及1976年,英国和冰岛之间因捕鱼权问题,出现了武装冲突和外交崩溃的状况。英国皇家海军护送英国渔船与冰岛的海岸警卫队在有争议的地区进行对抗。双方擦枪走火,船只被撞击和劫持,捕鱼装置在激烈的冲突中被割断。然而,两次都是强大的英国无奈地做出了让步,经过重大的国际外交(包括形成《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英国最终承认了冰岛保护其资源的权利。

       北极地区的一些其他小冲突,包括1993年挪威与冰岛之间关于捕鱼的法律漏洞争端,以及加拿大和丹麦之间正在谈判的唯一尚未解决的领土争端——汉斯岛(Hans Island)。这些冲突都采用外交的手段成功地降低了战争的风险,与中国及其南海竞争国之间发生的事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例如,2012年中菲黄岩岛对峙事件,1995年南沙美济礁事件,1988年中越南沙海战,1976年中越西沙之战,2016年国际仲裁法庭否定了中国主张的“九段线”,判定九段线没有“法律依据”。

       20世纪70年代以来,中国在南海问题上大多表现出不妥协的态度,没有美国主导的国际力量来检查监督中国动用武力。但中国也偶尔表示愿意向国际仲裁机构提出申诉,例如2012年就东海划界案向大陆架界限委员会进行陈述。但是,这一努力必须要在当时中国正积极寻求成为北极理事会观察员的背景下来看待。

应用北极经验

       最近中国和美国海军关于无人水下航行器的争论,是南海问题不断发酵的一个表现,新一届白宫政府必须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南海是主要的全球性和区域性大国具有重大利益以及同盟国承诺直接介入冲突的全球热点区域之一。管理南海地区的框架必须主要由两个超级大国协商并得到其他有关国家的支持。这需要各国有妥协的意愿和对共同利益的追求,需要有一个可以从特朗普总统制定的政策方法中受益的设置。任何长期的解决方案都必须适应中国在安全和资源方面的合法要求。但是,除非处于强大位置的中国愿意谈判,否则,美国必须承担采取一切权力手段(外交、情报、军事和经济措施)来处理消极后果的义务。此外,美国必须坚持同样的标准,并做出妥协。

       因此,权宜之计美国必须承认《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国际法庭,并宣誓尊重用以管理主权、非军事化、商业权利和保护鱼类资源和环境责任的条约。中国所关注的“一个中国原则”、美国发展的基础和朝鲜半岛政策以及区域贸易协定方面的合作也必须摆到桌面上。

       虽然南海的国家安全可以通过协议、非军事化、权力平衡和可预测性实现,但是实现的条件也需要共同的努力。像北极所证明的那样,海上良好的秩序和负责任的管理鼓励了投资,并为互惠互利的合作经营奠定了基础。无争议的主权和公平贸易条例是投资建设开发海底资源所需的昂贵的基础设施的诱因。中美之间必然的联系是这两大世界经济体经济发展的依赖。到目前为止,两国都没有成功地实行区域自由贸易举措来为自己创造有利的条件,如《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he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RCEP)和《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he Trans Pacific Partnership,TPP)。这些提案的一个明显缺陷是他们将中美这两个超级大国分别排除在外。由于中美这两个国家是其他大多数国家不可或缺的贸易伙伴,所以创建贸易协定的合作努力将使双方受益匪浅,也是不容忽视的。

       尽管南海的主权问题尚未解决,但北极地区的合作管理模式(以及1959年《南极条约》和1936年《蒙特勒公约》)值得研究和吸取经验。然而,要控制大国主宰其周边环境的冲动,需要巨大的国际外交努力,创造可替代的互利条件和适当平衡的军事力量。美国的积极存在和区域能力是保持平衡和影响合作环境塑造的基础。但是,首先需要通过长期的国际合作、可预测性和明确的意图来建立信任和信心。首先,北极国家已经与中国、日本、印度、韩国和新加坡(于2013年成为北极理事会观察员国)共享北极地区是很好的例子,这些国家与南海争端有关或在南海地区具有重要的利益。同样,美国也可以从其作为北极国家的经验中获益,并从2015年担任北极理事会轮值主席国期间培养的洞察力获益。北极成功的治理经验,可应用于南海问题以保持地区稳定,确保各国共享繁荣。

作者简介:丹尼尔•托马森(Daniel Thomassen)是挪威皇家海军,高级指挥官,“南森号”水面作战指挥官。他毕业于挪威皇家海军学院(Royal Norwegian Naval Academy)(2002年),美国海军战争学院(U.S. Naval War College)(2015年),并获得美国沙尔瓦.瑞金纳大学(Salve Regina University)国际关系硕士学位(2015年)。


编译:李晓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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