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北极地区正处于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天，而现在仅仅才七月初。上周，俄罗斯北部部分地区气温高达100华氏度，比往年同期平均气温高30度，气象学家预计将来几周将更加炎热。
起初，热浪也许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巨头颇有利。高温使得北极地区永久冻土加速融化，可以更容易开采地下埋藏的丰富自然资源，其中包括已探明的数十亿桶石油储备。科学家预计共约有250万平方英里永久冻土（约占地球总量的40%）可能在未来80年内消失，其中大部分在俄罗斯。
俄罗斯冻土的融化不仅对地球气候来说是一场灾难，对俄罗斯国家和能源安全也是如此。
冻土融化时会释放甲烷，二氧化碳和一氧化二氮等温室气体。据估计，北极圈的冻土内冻结了1.4万亿吨碳，是世界上最大的碳汇地之一。尽管俄罗斯与美国、加拿大、挪威、瑞典、芬兰、丹麦和冰岛等七个国家共享北极圈内的土地，其仍拥有着北极地区最大的一片土地。俄罗斯也是唯一一个将开采北极地区资源作为其经济发展战略重要部分的国家。
这一决定所造成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明显。5月底，在俄罗斯北极圈附近的远北城市诺里尔斯克（Norilsk），冻土融化导致发电站内的柴油储备罐倒塌。6000吨燃油溅洒到地面，15000吨燃油流入附近水道，普京总统称之为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并宣布该地区进入紧急状态。绿色和平组织认为本次灾难的规模堪比1989年埃克森瓦尔德兹号（Exxon Valdez）油轮原油泄漏事故，并预估本次事故的清理费用超14亿美元。俄罗斯环境监控机构显然认为数值不止于此，因为其要求负责发电站的公司——俄罗斯矿业巨擘Nornickel的子公司赔付20亿美元。
更糟糕的是，Nornickel起初试图自己处理燃油泄露，在事发两天后才通知政府官员，这引起了社会媒体的广泛批评，普京总统也公开指责。在一次全国电视转播会议中，他质问这家电厂的Nornickel子公司负责人，“为什么事发两天后政府部门才得到消息？”“我们难道要从社交媒体上了解紧急状况吗？你们在那里很好吗？”
然而不幸的是，这种疏忽普遍存在于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产业，其造成的影响也因基础设施破旧而更加恶化。众所周知的是，数千英里的管道和服务道路纵横西伯利亚，其中设施已迅速老化，且甚少维护。这些基础设施正因冻土融化而逐渐暴露。诸多因素结合，解释了为什么环境灾害在俄罗斯如此常见。据俄罗斯联邦自然资源监督局 （Rosprirodnadzor）估计，2019年发生了819起石油泄漏。每年俄罗斯发生的石油泄漏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多。
诺里尔斯克是世界上最大的建造在冻土之上的城市之一。据2015年俄罗斯和美国科学家的研究，诺里尔斯克是俄罗斯北极地区中几个“冻土退化的热点”之一。诺里尔斯克18万的人口每天都在见证着不幸的未来。
鉴于这些漏洞和相关风险， 俄罗斯应控制对北极地区产生破坏的开采活动。尽管可能对环境和安全产生灾难性影响，俄罗斯仍希望利用气候变化赚钱，尽可能多地开采北极地区碳氢化合物及矿物资源。俄罗斯远北地区正在修建道路，铺设管道，建发电厂、港口和铁路线。去年，俄罗斯能源部长亚历山大·诺瓦克（Alexander Novak）建议政府引进廉价贷款和税收减免，进一步刺激北极地区石油、天然气矿业发展。诺瓦克建议，俄罗斯能源领域的投资在未来五年中可以上涨40%。
然而，俄罗斯无法独自完成这项任务。北极地区能源开采的巨大成本需要坚定的外国合作伙伴，尤其是继2014年普京总统吞并克里米亚，美国和欧洲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后，中国越来越多地扮演了此角色。但是，随着中国在气候变化问题上追求更加积极的全球领导作用，中国将来也许会撤出对北极能源开采的投资。
其他投资基金的来源也越来越稀缺。全球对于气候危机的意识日益增强，来自气候活动人士的压力导致许多投资者纷纷从化石燃料领域撤资，转而将资金投入以环境、社会和治理为目标的ESG基金。2019年，投资者为此投资206亿美元，远高于去年的55亿美元。然而俄罗斯的北极项目大部分都不符合ESG标准。
俄罗斯注重石油开采，这一点也将加剧气候变化，最终将殃及自身。今年早些时候，俄罗斯负责监控国内消费的政府部门——俄罗斯审计室发布的报道显示，到2030年，气候变化也许会削减俄罗斯3%的GDP，如果无法解决“数不胜数的环境和生态问题”，俄罗斯提高预期寿命和振兴经济的努力将大打折扣。
3%的GDP听起来似乎有些抽象，但俄罗斯对于气候变化的代价已经有所体会。最近远北地区的炎热天气引发了西伯利亚的野火。去年，超三百万公顷（近750英亩）被火焰吞噬，其面积之大相当于比利时占地面积。大火释放出大量一氧化碳，产生的烟雾甚至飘至美国俄勒冈州西部。
尽管环境遭到巨大破坏，但俄罗斯发现很难扭转这一局势，因为其已将全部经济杠杆用于资源开发。据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复杂性观察组织(Observatory of Economic Complexity)显示，2018年，石油、原矿或金属在俄罗斯出口商品中的占比近75%。诺里尔斯克的市民最近认识到，俄罗斯目光短浅的做法会使其日益身处风险之中。俄罗斯能源经济完全靠浮士德式的交易维系：今天的自然资源收入是以牺牲未来的人民、生态系统和经济为代价。
但显然，气候变化正在威胁着俄罗斯的国家与经济安全。相关部门早就应该进行方向调整。鉴于这些漏洞和相关风险，俄罗斯应停止控制对北极地区产生破坏的开采活动。毕竟以人类和生态为代价太过昂贵。
翻译：苟晓帆